不!他没有消失!在时眠的注视下,玻璃上的痕迹中有什么东西开始蠕动,一条又一条白色的蛆虫从里面爬出来,在玻璃上形成一个骷髅的形状。它在无声说着什么。

——“时眠。”

它在喊时眠的名字!

时眠就像是被捏住后颈的小猫,他将手填进嘴里,因为害怕,无意中将手咬破,鲜血顺着手臂蜿蜒流下来。

宴乔!宴乔!宴乔!

为什么宴乔不在这里?

要是宴乔在的话,肯定会用温暖干燥的怀抱拥着他,他会闻到好闻又安心的木灰味,他不用担心一切,宴乔会捂住他的眼睛告诉他所有的东西都是假的,不要害怕。

宴乔,宴乔——

他的皮肤白得晃眼,胳膊上的鲜血就像是迎风摇曳的玫瑰,美得惊心动魄,整个人都是玲珑剔透的。他没有看到,屋子里的两个人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很久,也更不会看到,院子里的温和青年褪去了表象,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他的目之所及都是那恐怖的景象。

“啪!”

老头将窗台上的符纸拿起来,快速贴到玻璃窗上,一道金光闪过,鬼影消失得一干二净。一切都结束后,他转身看向时眠:“时眠,你和小程遇到的就是这鬼怪?”

时眠眼珠转回,迟钝地点头。

“不要害怕,它进不来。”老头叹口气,“说起来,我和你父母就是因为这个鬼怪相识的。”

“……嗯。”

院子里坐着的顾若川进来,打了个招呼,给每个人倒了一杯茶水,然后退出去。老头轻轻抿了一口茶,终于开始说起那段故事。

“那个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冬天里,两个兄弟走出贫穷的大山,趁着各行各业复苏的时机开了一家饺子馆……”

老头脸上的褶皱如同沟壑,每一道都在控诉时光的无情,他说话的时候不疾不徐,身上自有老人带着的厚重感。看到老人只用一张符纸将鬼怪制服之后,时眠心里稍安,对面前老态龙钟的老头升起了几分信任感。

屋子里的灯光忽明忽灭。窗外的晚风吹动枝丫,树影婆娑,火炉上的茶壶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雾气氤氲,在玻璃窗上凝结了一连串的小水珠。

——那真是一件让人唏嘘的往事。

一九九五年,时眠的父亲,也就是时孔中与好友程彦一起走出北方的大山,两人决心要在大城市闯出一片天地,然后衣锦还乡。

衣食住行,这是人类生存所必要的行为。他们选择了程彦父亲的老本行,做饺子,于是他们筹钱开了一家饺子馆。两兄弟分工合作,很快就将“程时饺子馆”的名头打出去。

远近闻名,他们做的饺子皮薄馅多,一口咬下去满口留香。不过三年,这家饺子馆就做起来了,村里的人也很为他们开心。

事情的变故发生在三年后,前一年突发猪瘟导致猪肉大跌价,这一年养猪的人少了很多,以至于猪肉涨价好几倍,他们的饺子越来越贵,来吃的人越来越少。

那一年各行各业都不景气。

程彦很难过,饺子馆亏了很多钱,他每天睡不着,几乎任何时候都在饺子馆里待着,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做饺子时候的手法出了问题,每天都在绞尽脑汁地改变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