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要么冲出去拼死一搏,要么就……别守了。”传讯兵瞪着爬满血丝的眼睛,不服气的大吼:“皇帝不仁,何怪我们不义!”
“沈将军!北戎又开始攻城了——”
“准备迎战!”沈澜怒喊,接着他狠狠往那传讯兵脸上砸了一拳,一下子将对方撩倒在地上,居高临下道:“你他妈给我好好反省。”
铠甲上仍然凝着干涸的黑红血迹,沈澜说完,反身一弓撞下两个爬上城墙的北戎士兵。
然而在看清眼前景象后,他脸上却渐渐露出了震惊和狂怒的神色,一道道长梯高高架起,所有还活着的,坚守在城楼上的士兵都在一刹那猩红了眼眶——
太狠了。
沈澜看着那被北戎士兵顶在最前方的的尸体——是的,尸体。
那是战死在长雁的守关士兵的尸体。
他甚至认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月前这人还和他在苍漠月下喝酒,他还记得这人脸上通红的欣喜,跟自己说家中妻儿皆安好,还又给他缝了件棉衣,上好的新棉,雪白雪白的,像洒满阳光的云朵……
而此刻,这残缺不全的一团血肉又是什么?
终于有人在一个愣神间被爬上来的北戎士兵一刀斩首,温热的血液溅开在脸上,沈澜泪流满面,声音却仿佛被撕裂:“杀——”
“杀——”
天际乍然亮起一线鱼肚白光。
又熬过一夜。
然而北戎的军队没有任何休战的意思。
弹尽粮绝,退无可退。
他们就像被困在祁山关的一群孤狼,横冲直撞,头破血流。
终于有人问:“将军,这里离三城那么近,为什么三天了还没有援军。”
“将军,叶帅为什么还没有来。”
“将军……朝廷是放弃我们了吗?”
沈澜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血雨肉屑,断臂残肢,太惨了,他抬头,他开口,像一杆折断的军旗,像黄昏下碎散的枯骨,坚决而干涸:“叶帅说过,将军死国……战士死家——”
“今日我们困死在这祁山关,不憾,不悔,不愧……”
“跟我冲出去——”
“将军你看——那是什么?”沈澜蓦然回首,便见祁山关内,层叠青山间旗帜猎猎,飞尘扬起。
是援军。
叶授衣没有想到他的调兵之路这样坎坷,而在他不知道情况下,他麾下的那群北疆混球还差点全军覆没。
主营立起,灯火通明,北戎军队暂时退却,然而此刻营帐中的氛围并不如何轻松。
叶授衣面容沉肃,高踞主座,背后是大幅鹿皮舆图,而沈澜则单膝跪在帐中,头垂的极低。
叶授衣没有让他起身,而是淡淡的问:“所以……如果我在来晚片刻,你就带着所有人冲出去了?”
“是属下思虑不周。”沈澜道。
“你为何不率军退入离此地最近的秦州城?”叶授衣敲了下桌案,道:“是担心北戎绕过秦州城,转攻澜门?”
“是……”
“罢了,你起来吧。”叶授衣脸上神色不辨喜怒:“你先去疗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