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操戈 放乎中流 1327 字 14天前

直到扶桑的身形在幻象中彻底消褪,常恒仍旧紧盯着那方向。祝槿觉得怪异,几次想要询问,却终是欲言又止。

场景再变,常薛荔身着宫装,走在侍女队伍的最末。同行的侍女四下看了看,忽然向她凑近,低声宽慰道:“薛荔,你放心吧,我听沉香姐姐说,我们这批随少祭司出宫的人,以后便算是祭殿的人了,你只要进了祭殿,以后就不用怕被送到军中……”

她忽然止住话头,规规矩矩地站回了原位。常薜荔如有所感,抬头向前看去——

道路的尽头是朱红的宫门,门前泊有座四驾的马车,若华正踩着车夫的背登辕,与常薜荔视线相交的一瞬,她淡淡收回目光,使力一跃,坐进车中。

马车很快便踏踏而行,常薛荔同一众宫女跟在车后疾步。车队沿着御街逐渐走远,队末的常薛荔猝然回首。

她的左颊之上,伤口早已愈合,却留下了永远无法除祛的疤痕——一个未写完的“淫”字。

宫门在她身后缓缓掩闭,隔绝了重重殿阙。常薛荔适才回眸,急走几步,赶上队伍。

春夏之交,御街左右,海棠花树连缀,远远望去,如胭脂搽水。车队在其间渐行渐远,及至最终不见时,眼前霍然现出一座宏阔的祭殿,百余阶石梯向上攀沿,直至殿门。

此时暮色四拢,殿内的灯逐盏亮起。常薜荔立在阶下,灰蒙的天模糊了她的面部轮廓,左颊的上伤痕却还十分清晰,像一只形状狰狞的蜥蜴,始终在蛰伏着、觊觎着。

一个同她一般打扮的侍女匆匆跑下石阶,常薛荔快步朝她走近:“怎么回事?”

那侍女摇了摇头,叹道:“又被罚了。”

常薛荔亦叹了口气,二人相顾无言片刻,那侍女忍不住同她埋怨道:“二长老非要总是用大祭司的标准要求少祭司吗?哥哥是天才,妹妹就一定要……”

她话未说完,便被常薜荔喝止:“白苹,慎言!”

那叫白苹的女孩子努了努嘴,辩解道:“我不是只和你私下埋怨上几句嘛,这半旬一罚,一罚一夜,铜筋铁骨也受不住啊!”

常薛荔执起她的手,拍了拍,叹道:“回去吧!抱怨也没用的。我上去陪少祭司了。”

祭殿上烛光幽幽,殿前置着一盏半人高的九座连枝灯,每一枝青铜铸的灯柄上都落着一只朝天张喙的青铜鸟,灯火在青铜鸟的口中上下跳跃,照亮了殿堂。

空落落的大殿里,只跪着一名少女,她脊背直挺,昂首望着连枝树灯,背影在高灯之下显得尤为瘦小、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