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晚叶盛出事后,叶容就是这样平静,平静到好像叶盛的死跟家里的金鱼死了一样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许决的目光随着叶容的视线落在桌子上那只盛满玻璃珠的透明罐子上,深秋微弱的日光透过珠子折射出密密麻麻奇形怪状的光斑。

“阿容是想要这个么?”他走过去想伸手拿给叶容。

“别动。”叶容忽然出声,嗓音却十分折磨人耳朵,像是刀片划烂薄纸,尖细又嘶哑,他感觉不到痛一样又重复了一遍,“别动它。”

许决果然不敢再碰了,拉开椅子坐在床边,放下食盒,问叶容想不想吃饭。

叶容置若罔闻,只是死死盯着那罐子,好似懵懂痴儿想不通为什么太阳是圆的或是人生来没有翅膀一样,他也同样想不通为什么痛苦与荒谬永无尽头。

即使没人搭理许决也不觉得尴尬,他深觉自己爱上叶容之后甚至连共情力都提升了几分,能悲他所悲,痛他所痛。

“许决。”叶容再次开口,眼中漆黑无光,喉咙里发出模糊浑浊的气音,许决努力辨认了一番,才听懂他说的是“你知道是谁做的么?”

许决不禁心头一跳,他当然知道是谁做的,可他不仅无法告诉叶容是谁做的,甚至还得帮忙掩盖其罪行。

许黎逼他,说如果要惩治袁振鸿就连他也一起供出来,江静慈也逼他,那个曾经温婉有致的女人毫无原则发了疯地护着许黎,将人命视为草芥,一句刻薄的死便死了震得许决久久不能回神。

许黎还恶毒地说,你大可去告诉叶容真相,然后让叶容恨我们一辈子,这样你们就永远不能在一起了!

简直是疯了,乱了套了。

许决活像被人架在火堆上炙烤,良心的谴责,亲人的威胁和会失去叶容的惶恐没有一件是不让他难受的。

而这时却有一个蛊惑人的声音不由分说地钻进他的脑子里,傅闻远走了,叶盛也没了,伤病加身又孤苦伶仃的叶容就只有他了,不会再有比这更好的能抓住叶容的机会了。

他于心有愧,他会弥补的,以后会加倍对叶容好的,他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欺骗。

许决神情中的动摇仓皇慢慢落定下来,他微微松着领带,带着安抚意味开口道:“警察还在查,尸体……叶盛的身体还没找回来,不过一定很快会有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