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宜没反驳,似乎默认。
但她其实根本没想过要脱身。
她进去,就是要豁出去大大得罪沂王一把。
让杨文煦见罪于沂王很难,一个家中守孝一个道观清修,扯不到一块儿,那么,就她自己来好了。
她在名分上还是杨家长媳,杨文煦的妻子,无论她做什么,杨文煦撇不开干系。
哪怕杨文煦觉得她疯了呢,也得被她这个疯子拖下水。
……
兰宜进去了。
纪大嫂带着丫头,往路边找了棵枝冠繁盛的大树后躲了躲,眼巴巴地往那道木门的方向望着。
她和兰宜都没有发现,在不远处的另一棵合抱大树后,有另外的眼睛始终在窥视着。
“爷,还用不用我进去了?”
“等等。”男声片刻沉默,观察后,“前面那个刚才一直和道士说话的妇人,你认不认得?”
“嘻嘻,青州府那么多人,爷要问别人,奴还真不一定知道,偏偏这位奶奶,奴家见过,她是城里陆家的大奶奶,陆家和杨家做了亲,杨家老爷心爱上了咱们楼里的梅红姐姐,只是家里有个厉害老婆,那正房太太几次三番地来闹,陆大奶奶有一回碰见了,就站在外面看热闹,杨太太瞧见了她,脸上过不去,指着她叱骂起来,奴才晓得她们是亲戚——”
“够了。”男声不耐烦,打断反问,“这是个良家妇人?”
“那当然了,爷看她的打扮也看得出来呀。”
“良家妇人怎么会买通了道士跑到这里来?烧香拜神,可拜不着里面那位。”
“这奴家就不知道了。”
“进去的那个女子呢,你可认得?”
“爷太高看奴家了,她戴着帷帽,奴哪里知晓。不过看做派,倒比陆大奶奶还高一筹似的。陆大奶奶不是什么和软脾性,和亲家长辈都能闹起来,能叫她做小伏低奉承的,依奴家看——”
“少卖关子,快说。”
“爷别急呀,奴家也是拿不准,奴刚才说了,陆家有个姑娘,和杨家做了亲,这夫婿可是个大有出息的人物,中了进士,又留在京里做了官,杨老爷从前一个精穷的乡下人,能赎得起咱们楼里的头牌姑娘,都是仗了这个儿子的势——”
“你的意思是,”男声又打断了她,这次声音变得紧绷,又似乎带点兴奋,“那个女子就是嫁到杨家去的姑娘,是个官太太?你确定没认错?”
“哎呀,奴说了,并不认得她,只是猜测,那女子一身素净,打扮得比陆大奶奶还寒酸,陆大奶奶凭什么倒过去俯就她?奴猜呀——那是守孝的缘故,杨太太前阵子刚病死出丧了,楼里妈妈转告我们,都叫我们学着些梅红姐姐的手段呢。”
男声一时没了动静。
轮到另一人催他:“爷,你发发话,奴到底进不进去?总不能一直躲在这儿吧。过阵子道士们回来,又或是叫那陆大奶奶发现,我们都不好解释的。”
“……不了。”男声下了决心,“你走吧。”
“爷说真的?那,银子可是不退的呀。”
“少啰嗦,你把嘴巴闭紧就是了。”
“这不用爷嘱咐,奴家自然知道,奴又不傻。哎,其实奴家倒想见识一番王爷的风采,王爷丧妻多年,说不得奴家也有梅红姐姐的运道——”
“滚。”
“……”
轻轻的脚步声远去。
“哼,脑子有病的外乡人,满肚子坏心眼,最好叫王爷发现了,扒了你的皮才好。”
抱怨的女声也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