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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锦在石头凿的大通铺上惊醒时,这句话还在他耳边回荡。那声音、那口吻、那吐息,每一样都无比真实,仿佛赫连恒前一瞬就在他耳边,在质问他“为什么食言”。

漆黑的石窟,外头还有夜晚干活的声响。他喘着气,好一会儿才调整好呼吸,那句质问却没有消失。

——为什么食言?

——他哪有食言,他向来言必行行必果。

——为什么食言?

——他现下被关在这个地方,带着手铐脚铐度日,他能如何?

——为什么食言?

无论宗锦的脑子里在想什么,赫连恒始终是这句质问。他与赫连恒又没有什么白头偕老的盟约,他就是现在死了,也不算是失约吧?

他这么想着,在榻上呆坐了许久。

周围人的呼噜声此起彼伏,但都没能盖过他脑海中赫连恒的声音。因那质问,宗锦不由自主地开始梳理记忆,从他在不萧山上遭遇背刺开始,到他成为赫连家的下仆,再到久隆……他想起来了。

他是跟赫连恒有约在先——

“你帮我一次……我就把天下打了送给你。”

这一瞬间,不知名的感情在他心头涌动,顷刻便化作洪流。

他怎么能指望赫连恒来救他呢,他怎么能轻易就忘了自己此生最大的愿望。仿佛是这具身体太弱,就连他自己的心智都跟着弱了下去;不,他是尉迟岚,即便是三家集结,几万大军压境,尉迟岚也不会投降,只会找准机会反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