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其非不懂怎么今天池衍如此较真,心说秦筝多住两天也不会怎样,还是说,他难道是不希望我一直呆在这儿?
身后,秦筝松了抓着他衣服的手,“不是我要求的。”
真真切切对着池衍在讲。头一回,听着也不像什么好的开头,向其非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发愁。
“怎么不是你?”池衍想去掏烟盒,拿出一半又忍住装回衣兜里:“我们以前商量过不能撒谎。”
“我没撒谎。”秦筝说,“我讨厌你。”
“我讨厌你。”秦筝一字一顿,重复一遍,后退半步,又怒冲冲直视池衍的眼睛。
向其非一愣,下意识想去捂秦筝的嘴。池衍拦他,抬手示意,让他说吧。
“我讨厌你,”秦筝又讲,正正三遍,每个字都清楚。突如其来的,他抬手砸池衍肩膀,像攒了许久的不满要发泄。一拳拳砸,偶尔也上脚,倒还是知道要绕着池衍的伤:“是你不要我,是因为你一开始就不要我!”
向其非懵在原地,唯一的局外人。这好像和阿闹说得不一样啊?他不解。池衍不多说,也不再试图和秦筝讨价还价,安静等他抱怨完了,抄起他的臂弯往外走,秦筝起初挣扎一会儿,随后便不再扑腾。池衍懂他顺了,放他下来,他就在身后默默跟着,只抬手擦过一次眼睛。向其非左手去牵秦筝,摸到他手背上还沾水,右手帮他提书包,往池衍的车那儿走,路上提心吊胆地试着求情:“就也用不着非得现在走吧,别的小朋友也都还没回去,要不然我走也行?”
池衍坐进车里,“跟你没关系,”他帮秦筝关上车门,那团废铁顿时吱呀一阵,“他在学校里安全些。”
秦筝缩在后座一言不发。
池衍摇下车窗,看向其非一眼,从钥匙串上取了大门钥匙给他,“你要是没别的事也早点回学校吧,”池衍道,“门外有块儿地砖,松的,能拿掉,钥匙用完塞在下面。”
向其非今年二十一,不是十二,当然不会乖乖听话。
他目送池衍带秦筝走远,也没直径回家,先拐隔壁五金店配把钥匙,回去之后老的那把放茶几上,新的塞内兜。他知道池衍刚换的锁芯,备用钥匙就在茶几下面的抽屉里,但那都有数,他还没胆大到直接拿。池衍回来见人还在,又催两句让他回去,向其非嘴上答应,人还蹲在沙发上,划拉着手机下单一台微波炉。
“没跟你开玩笑,”池衍说,把手机从向其非手里抽走,锁屏,“邱一鸣知道这儿,这是他家的地方,他要再来怎么办?”
“都说了我给你当小弟呀,”向其非顺势又拉过池衍的胳膊检查,看有没有那里渗血,“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安全吧,有人给他递刀,谁给你递刀?”
“我就拿你一点招儿都没有,是不是?”池衍反问他。
“你赶得走小筝,赶我可能就费点劲,”向其非朝他展开胳膊,也并非全然不忐忑,“有本事你也把我拎出去扔了。”
池衍就当真俯身,右手环他腰上,稍微使劲就把他从沙发上带起来,往门口走。向其非没想到他来真的,瞬间失衡,张牙舞爪往人身上挂,胳膊搂着他脖子,两条腿也往上攀,像树袋熊。贴太近了,害臊,向其非红着脸乱喊:“错了错了,你别真扔啊!”
“逗你的,”池衍说,带着他在门口停下,“我路上跟小筝说,会尽快找新房子,等搬好家,他想回来再回来。”
向其非在他耳边问:“小筝怎么说?”
“还在生气。”池衍放他下来。
“回头帮你哄哄,”向其非胳膊还粘在池衍身上,“还有,那个小筝为什么说你不要他”
池衍把向其非长了胶一样的胳膊摘下来,“因为我真的不要他。”他往别处看,把架子上倒了的唱片扶好,“我原本能争取监护权,但我没有。”
更多的,再问,他就不愿讲了,池衍好像总不乐于为自己解释,什么错还能找不出几个借口?连邱一鸣的错他都能找出借口来。
向其非也不继续问了,从沙发缝里找手机,下软件。“我们看房子吧,”他说,往池衍身边儿凑,“找个离小筝学校近点的,他什么时候想回来也方便。”
第17章 溺水的鸟
正月过半,假期即将告罄,天气稍有回暖的势头,但不明显,日均半度地爬,也爬得踉踉跄跄。风还是大,劈头盖脸,上外头走一遭,能被呲到东倒西歪,鼻水都挂不住。
向其非厚着脸皮,在池衍家里赖到快开学。池衍一忙,赶他几句赶不动,便随他爱怎怎地,不翻天就成。而他远在秦皇岛的妈隔三差五打来电话问进展,咋样啊?能不能行?人姑娘啥意思?问完顺带损他几句小没良心。向其非继续糊弄,有戏有戏,你就别操/我心了哈。
向其非不懂怎么今天池衍如此较真,心说秦筝多住两天也不会怎样,还是说,他难道是不希望我一直呆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