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绮端坐在马车内,玄青袍服衬得他眉眼愈发苍白冷峻,却含着无边艳色,仿佛桃花盛放在霜雪中。

满空来跪坐在马车角落,小心翼翼地抬眼往外面看。

从他的角度,仪仗无论从左还是从右,从前还是从后,皆看不到尽头,人宛如潮水一般,却半点不显杂乱。

这是昆悦部最为繁盛时也见不到的场景。

难怪西境部族的首领,稍有建树与野心,都会把眼光投向中原。

简直像批挂稀世珍宝的绝世美人,冷艳、高贵、对其他人、其他事无甚兴趣,从不会主动屈尊降贵,只等待旁人跪在她脚下,俯首称臣。

她的富足、她的美丽,都是引人窥伺的东西,然而,偏偏这个美丽的王朝如此强大。

不可触碰,不可攀折。

稍有异心,则国灭。

满空来陡地想起数年前的兰居之役,喉头一紧,猛地低下头。

手指在长袖中被捏得发白。

冕旒下,帝王神情冷漠,殊无笑意。

这才是满空来幻想中的周朝帝王模样,那在长乐宫中会因为一块糖和谢明月撒娇玩笑的少年人,仿佛只是一场幻梦。

谢明月撩开车帘。

那原本形容淡漠,宛如神像的帝王却忽似神像有了生命,破颜一笑,语调有点漫不经心地上扬,“先生怎么才来。”

他不需要谢明月的回答,调整了一下坐姿,腰身动了动,碧色玉佩如同一汪泉水那样波光动人。

谢明月到他身边。

正襟危坐的帝王身子微动,然后,就倒在了谢明月膝上。

满空来那一瞬间连眼睛都放大了。

他知道李成绮旁若无人,但没想到居然到了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