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号吹了声口哨。
卢斯不解其意,“反着?”
塞缪尔一愣,神情慢慢从茫然变得有些不可置信和微妙,“过……去?”
祝槐:“大概——是可以这么理解吧。”
“但认为是预言也没什么问题,正反两边都是说得通的理解方向。”她自己也有点不太拿得准,“嗯……纯属猜测。”
“反正继续向前走吧,”祝槐说,“看那个。”
老者权杖上燃起的熊熊火焰由画中那无形之风吹向整齐的一侧,不偏不倚正好是洞穴更深处的方向。虽然说是在指引他们前行有些勉强,但在此刻两眼抓瞎的情况下也只能这么理解了。
或许是因为深入的广度已经逐渐超过黄金树的覆盖范围,奇形怪状的根须与枝条比之前稀疏不少,但相应的是周遭愈发湿润,甚至隐隐闻得到咸腥。
不知道的还要以为他们正在走一条通往海底的隧道。
祝槐倏地一顿。
她踩到的地面在刚刚发出了轻微的颤音,挪开鞋底后就看出那是块石砖。同行的两人也不会漏过这突如其来的动静,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在同一处,卢斯也连忙退开,果然看到自己脚下和前方都是一样的石砖。
这下越发可以肯定这里是某种遗迹,而他们此时——终于来到了通道的尽头。
封堵着去路的双开石门巨大厚重,却严丝合缝到完全不像是能用蛮力分开的样子。就算不论这一点,那重量也不是人力可以企及的。卢斯不死心地上前试了试,使劲到脸红脖子粗都没能推开哪怕一条针细的缝隙。
但看起来似乎不是毫无办法,这些石砖上描绘着粗细长短不一的线条,连起来就能看出它们拼凑成的是个同样庞大的、陈旧无比的魔法阵。
祝槐:“好吧……”
“没准我可以试试。”她说。
卢斯怀疑道:“你?”
两人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实在没必要将信任交托给组织外的陌生人——尽管对方就是来到这里的原因和线引。
祝槐耸耸肩。
“我。”她笑道,“回又回不去,穷举法也是一种解决方式嘛,难不成你还有别的办法?”
卢斯长出一口气。
“……也是。”他道,“你的意思是把魔力注入这个法阵?需要帮助吗?”
“看情况吧。”祝槐说,“目前应该不需要。”
卢斯早先站在石门旁边,而她蹲下身,用指尖细细描摹过那用不知名又莫名坚实的颜料涂抹出的纹路。处于二人之间的塞缪尔有些欲言又止,实在难说是不是被勾起了糟糕的回忆。
他正要开口,忽然之间,他们都听到了一声轻响。
“其实。”
卢斯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我的确有。”
据说人类最快的反应速度是一百毫秒。
一切发生究竟用了多久,在如此原始的地底洞穴不得而知,但在枪口迸出火花、进而重重砸在岩壁上被甩飞出去的那一刻,祝槐确信腕上看不到表盘的秒针才刚走过两格。塞缪尔胸口还在不住起伏,视线锐利如鹰隼地紧盯着不告而战地拔出枪来的特工。
“你应该站着的地方不是那边。”卢斯扶正因为踢击而还有些余颤的手腕,声音平淡地叙述,“组织规定的第一条就是听从上级的命令和指挥。”
“我猜他更念旧一点。”祝槐冷不丁说。
还来不及出言嘲讽的塞缪尔先差点被她这句噎了个半死。
“我从加入第一天就说过不会事事听从他人的命令,”他还是决定先面对眼前的隐患,“我只做我认为值得的事。”
祝槐默默忍住了戳穿他当初不是这么对南风说的冲动。
她的手就扶在枪套上,她投机取巧的格斗技在面临对方可以一力降十会的情况下行不通,于是只能来点远程支援。
下一秒,她看到卢斯条件反射似的看了一眼地上的法阵。或许这不过是潜意识的小动作,但对于祝槐来说,已经足够她立刻改了主意。
即便还不完全明确这魔法阵的效用如何,敌人不愿意发生的,那就是她必然要去做的。
而且,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个图案——
“很可惜。”卢斯说,“你是个好苗子,既然如此,那就一起……”
光芒在纹路中亮起的瞬间,他的脸色猛地变了。
昏暗遮蔽了视野,魔力从祝槐背在身后的指尖流泻而出,直到开始唤起阵法的足量才闪现出踪迹。卢斯不知道对方暗自动作了多长时间,但现在再去阻止恐怕已经到了来不及的边缘。
他不止只有一把枪,但另一把刚上膛也即将面临相同的命运。塞缪尔眼疾手快地别住枪托,硬生生地强行改变了枪口的方向。
弹壳与岩石摩擦出些许火药的焦糊味,可对方的阅历和实战经验到底在他之上,拆招间的枪斗术β被迅速识破,年轻特工须臾之中的攻击也遭了反制。藏在身上的改装手|枪打着旋儿落出的地方足有数米以外,塞缪尔及时回头,躲过匕首袭向面门的一击。
祝槐能感觉到精神力上的快速流失,还是毫不犹豫地加大了投放。
快点。
再快点的话……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渐渐发热的石板上,耳边仿佛有谁在吟诵着陌生又流畅的咒文。虽然无法听清那个声音,可代表着它的字样已经浮现在脑海,大篇幅的佶屈语言像滚屏一样掠过,她不得不靠着默念记下每一个字符,以期能探明它的真正含义。
寒光在眼前一闪,几缕细碎的发丝都被削落。金色碎发在愈发明亮的纹路照耀下反出转瞬即逝的微光,塞缪尔只来得及在躲避的间隙深吸一口气。两方武器脱手的结果就是几乎成了拳拳到肉的肉搏,他终于在卢斯回身时寻到一点余地,那把被迫歪斜着挥出的匕首便直接卡进了岩缝里。
但代价就是结结实实地接了正中下腹的另一拳,塞缪尔闷哼出声,扶着石壁趔趄两步。而卢斯干脆利落地放弃不方便的匕首,也瞅准了对方再无法阻挡自己的空隙,反手抽出那把刺刀就向真正的目标袭去。
够了。
祝槐紧盯着还有最后一点就完成收尾的咒文,留出余光去注意那边的动静,预感得到魔法阵即将彻底启动的前兆。她有九成的把握避开要害,到时就算是挨到这一下也——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但可以嗅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
面前落下一片阴影,挡在前方的人影单手撑着岩壁,支起力气流失的身体。
漆黑狭长的刺刀刺穿他的后心,冒出了一点带血的刀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