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仰头看着,这仔细看了才发现,每一盏灯笼纸面上的图案都是不同花草。

勾勒出线条的部分较薄,火光更容易从那处传出,把图画都染上暖黄的色泽。

她看得认真,没注意到有人接近,等听到脚步声时,已是避不开。

“你是何人?为何在师弟洞府前徘徊?”

牡丹扭头看去,只见一名束发的修士站在她身后。

这是个年轻男人,瞧着与符悬书年纪相仿。

他喊住牡丹后也没放松警惕,牡丹察觉到他右手五指微张,像自己要是有什么异动,这男人就打算立刻唤出武器击杀她。

看清牡丹样貌后,男人眸中闪过惊艳。

眼前的女子肤色白皙,明眸皓齿,转头时,那头青丝也跟着一晃,将牡丹的面容遮去几分。

无意为之的半遮半掩,加上灯笼照出的光,更让毕晏鸿觉得,此经此景只应天上有。

他上一刻刚觉得牡丹如画中神女,下一刻,他眼睁睁瞧见那神女高举双手,像凡间申冤的民妇,对着堂上青天喊冤。

“我、我是被敛云尊上带回来的!”

虽然牡丹还想再加上一句“我不是什么可疑人士”,但这句话听起来反而更可疑,于是牡丹还是选择缄默。

牡丹眨了眨眼,问他:“仙长是敛云尊上的师兄?”

她没听错的话,这位仙长把这儿称作是他师弟的洞府?

毕晏鸿忽然想起,白日里弟子们相比往日要躁动得多,兴奋地不知在谈论何事。

他经过时偶然听到几句,诸如像是“敛云尊上带了师娘回来!”、“敛云尊上让师娘住进他洞府里!”等等,光听着就显匪夷所思。

自己那师弟不近女色,平时也总冷着一张脸,别人问他三句话,他就回上一个字,冷淡至极,哪来的道侣?

但看到活生生的人就立在自己面前,毕晏鸿就算觉得难以置信,那也不得不正视事实。

是不是道侣不确定,但起码是真带了个姑娘回来。

他收起戒备,换了个轻松的站姿,笑笑同牡丹作揖:“在下毕晏鸿,是悬书师兄,错把姑娘认为贼人,着实过意不去。”

牡丹也别扭笨拙地回了一礼:“牡丹见过毕仙长,夜深睡不着才出来走走,仙长有所误会也是难免。”

她自己是睡不着了才出来走走,但牡丹偷瞥他一眼,这人半夜没事跑到师弟的洞府前来做什么?

牡丹的目光太过直白,毕晏鸿就是想忽视那也忽视不了。

他温和笑着,同牡丹说道:“师弟洞府外头种的这些花,很是赏心悦目不是?”

牡丹点头,再同意不过。

可不是吗?比起洞府里的那些花草,外头这些没有经过符悬书摧残的绿植,长得都不知要有多出色。

这要被里头那些小花小草们见了,怕是都得牙痒痒地瞪视一圈。

毕晏鸿做了个“请”的姿势:“那姑娘随意,毕某先行一步。”

牡丹结束尬聊:“毕仙长慢走。”

为免再遇上其他人,牡丹歇了在外头散步的心思,提步走回去。

她走得干脆,也就没看见毕晏鸿走出几步后停下,转身打量她背影。

牡丹后来直到天快亮才入睡,几乎眼睛闭上没多久,就被一阵惊叫吓醒。

“他又来了──”

饱含嫌弃的尖细喊声此起彼落,牡丹被喊得脑袋一突一突地疼,刚睁眼就瞧见几株花草凑在她面前,紧张兮兮地道:“牡丹姐姐快醒醒!现在可不是睡的时候!”

牡丹眼神都还未聚焦,模模糊糊看见一白衣男子往这儿走来,加上绿植们惊恐的神色,牡丹用叶片想,都知晓来人是谁。

她打了个呵欠,徐徐安慰花草们:“昨日我同敛云尊上说过了,让他悠着点,应是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凶猛……”

但这些话半点也没抚平它们的担忧。

“……应?”

花草们准确捕捉到牡丹话语里的不确定因素,紧紧盯着她。

牡丹被看得呵欠都没好意思再打,只得将自己的根从土壤拔出。

“我知道了,我过去盯着就是了。”

她一边揉眼一边走向符悬书身边,牡丹此刻是真身姿态,揉眼睛的动作看起来就像叶片在揉着花瓣,很是慵懒。

“仙长,早上好。”

符悬书垂首看她:“早,姑娘昨夜睡得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