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四

“然后呢?”容嘉上挑眉,听出了端倪。

陈秘书说:“这个白氏长大后嫁去了郭家镇,不久生了一个女儿。过了三年,就是二十一年前,白氏又回钱家生孩子、坐月子,年底的时候才带着新生的孩子回了夫家。白氏第二胎生的是个儿子。”

容嘉上抄着手靠进了沙发里,点了点头,冷声道:“继续。”

陈秘书抹了一把汗,说:“我们之前就查到过,说这个白氏是出嫁后在夫家病死的。这整个事里最巧的是,白氏就是在二十一年前的腊月病死的,同冯小姐母亲遇害时间完全对得上。”

容嘉上面容冷峻,眉尾抽了抽,“钱家还有什么人?”

陈秘书脸色发白,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说:“钱家老两口也在当年瘟疫中死了,留下一个小女儿。这钱二姑娘嫁人后,跟着夫家搬去了广州。爹娘姐姐出事的时候她正要生孩子,没能赶回来。好在咱们在广州有办事处,派了人去找,居然真找到了。只是……”

“把话一口气说完!”容嘉上不耐烦。

陈秘书一脸赴死的表情,咬牙道:“钱二姑娘说,她姐姐嫁的,是郭家镇的……容家……”

容嘉上的表情凝固住。

“钱氏还翻箱底找出了一张照片,说是她姐姐和姐夫。”陈秘书的手哆嗦着,翻着资料夹,别着相片的那一页摊开在了容嘉上的面前。

相片已发黄,只有半个巴掌大,因为保存得不好,上面布满了褶痕。

照片里是一对年轻夫妻,妻子怀中还抱着一个襁褓。女子的面容已经看不清,可男人的脸却奇迹般地保持着可以辨认的清晰。

硬朗的轮廓,浓密的眉,高挺的鼻梁……

这男人像是直接从容嘉上见过的父母的结婚照里剪过来贴上似的!

容嘉上的手一抖,照片就像枝头的落叶一样,轻飘飘地落下,掉在了地毯上。

陈秘书汗如雨下,满脸苍白,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容嘉上。

容定坤早年曾抛弃妻女的事经过容太太在医院里喊的那一嗓子,已让容家公司内部的职员多少都有耳闻了。

陈秘书昨天大清早拿到了手下送上来的照片,吓得险些跳楼。

容家大少爷替情人寻亲,寻来寻去,似乎寻到了自己亲爹头上。

那究竟是个大误会,还是容嘉上真的和自己失散的姐姐……

陈秘书在家里抽了一整日的烟,几次想把照片烧掉,最后还是没有下手。

他下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让他给容嘉上去了电话后,然后一夜未眠。

这个决定,同时也是一个赌注。赌他的前途和未来。

容定坤如今看着就算醒里,也只能退居二线。

容家太子登基即位,成为新主。容嘉上手下几名心腹干将,单说秘书,就有他和黄秘书两位。

容嘉上却更信任黄秘书一些,去北平也带着他。陈秘书觉得自己如果不能铤而走险一搏,怕以后只能屈居黄秘书之下了。

知道了东家最不堪的机密是个赌博。要不一举成为真正的机要秘书,要不就被灭口。

陈秘书决定赌一把。

“大少爷,或许这人是亲戚呢。”陈秘书干笑着,“兴许是您的叔伯……”

然而容定坤是家中独自,仅有两个姐姐,也早病死。

堂辈的兄弟又怎么能长得这么像?

容嘉上静默地坐着,仿佛一尊雕像,冰冷坚硬,毫无生气。

陈秘书在容嘉上的沉默中如发了寒症一般颤栗着,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绝望之色出来。

死一般的寂静之中,容嘉上突然爆发。他一跃而起,如猛虎狩猎一般扑去,抓着陈秘书的脑袋按在沙发里,掏枪抵住了他的后脑勺。

陈秘书又瘦又小,毫无招架之力地被摁住,脸陷在沙发里,呜呜个不停,浑身打摆子似的哆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