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北直隶周边的百姓。”他缓缓说道。
“他要用百姓的命,填平护城河。”
他的语气是如此轻柔,却让箭楼里所有人感觉到了毛骨悚然的压迫。
城墙下,几辆轒辒车压近护城河,同时逼近的还有造壕车和壕桥。
轒辒车是一种用于掩护的战车,可以让士兵躲在里面穿过战场,开展填河工作,造壕车里则装满了填河用的沙土巨石。
十二架壕桥直接架在河上,让充为前卒的百姓率先通过。
桥下没有江水,只有泥泞的河床,河沟不深,仅两人高罢了。敌军前阵子堵了上游,如今河水已经排干,只待填平,便可令大军长驱直入。
木哨急鸣,敌军的前排弓箭手动作一致,瞬间将箭尖朝前,逼迫百姓奔走。
那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百姓们,就这样被驱赶上了壕桥!
他们的眼神是那样茫然无措,脚步是那样机械麻木,除了向前奔跑,他们不知道还能怎么做。
身后袭来寒光闪烁的利刃,稍有落后,便会被利刃贯穿,摔作一包填河的沙袋。
可是前方就有活路吗?
前方是祖国的都城,都城上站着他们的士兵啊,那就是他们的活路吗?
不,不是!
连惊鸿的指尖深深掐进了掌心,血一滴一滴溅落,他却无知无觉。他目色赤红,喉结涌动,一句话即将脱口而出,又似乎永远堵在喉管。
他以为自己犹豫的时间已经很漫长,漫长到足以左右这场战争的局势,可是没有。实际上,他只经过片刻犹豫,便铁石心肠地下了令:
“神飞灭虏,炸断壕桥!”
“弓箭手轮射,不能放任何人通过护城河!”
咻——
长箭贯穿了百姓的胸膛。
分不清是敌军的箭,还是我军的箭。
一个人摔下、两个人摔下、一群人摔下……河床渐渐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