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青鹭想透了其中的险恶,内心一片荒寒。
看来,禅位大典、登极大典,都是不必有的。过一会儿消息传开,他尽可以毫无顾忌、大摇大摆地走上金銮,哪怕他在龙椅上倒立,朝臣也会第一时间山呼万岁。
父皇需要一个替死鬼,满朝文武何尝不是。
凌青鹭心中愈加悲凉,面上就愈加潇洒。他望着凌玄泽,疏朗一笑,千言万语说不出来,身体里的力气将将能够支撑自己拂袖而去、体面退场。
“皇兄,”凌玄泽却叫住了他,“父皇要你看完诏书后,一个时辰内去太乾殿登基。”
凌青鹭脚步顿住。
城楼上的冷风吹来,两个身影一前一后遥遥而立,在皇城的错落群殿中显得很小,在城墙上显得很高。
皇长兄沉默不语的脊背,就像地面上森然的城影,让凌玄泽感到一阵压抑。
他没忍住,喊道:“其实,全天下都能看出这道圣旨的心虚,你就是执意不受又如何?随我南下金陵吧,好歹保住命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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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远的屋顶,俯视着下方穷尽精奢的至尊金銮。
自宝座而下,越过腾龙玉阶,是阵列整齐的森森人头,诸位臣工已经在此等候了半个时辰有余。
队伍一直绵延到大殿之外,从檐下到阶前,再到整个汉白玉广场。能来的都来了,包括平日并不参加朝议的普通官员、皇室宗亲、贵族勋戚……
诸臣苦等期间,免不了交头接耳,说些“太子还会不会来?”“慎言,现在该叫皇上了!”之类的话。
正午,阳光有翳,反倒不如巳时刺眼。
一块模糊的影子出现在地砖上,位列最末的大臣看见这道影子,连忙转头,正见到凌青鹭的侧影从身边走过。
“太……皇上。”他望着对方龙行虎步的身影,想起礼仪,急忙跪下。同时不由在心里腹诽,这皇上怎么能突然出现,连一声通报都没有。
凌青鹭从广场尽头出现,一路走到丹陛前,行步如风,盛气凌人。没有太监传话,所以直到他身影飘过,两旁的大臣才反应过来,慌忙跪下。
他就这样走了一路,身后跪了一路,所过之处,臣工尽矮。
他没有绕行台阶,直接踩着丹陛石大步跨上,仿佛正将至高无上的皇权踩在脚下。他如同一道疾风刮进大殿,几步就来到了宝座前。
金台上的太监如梦初醒,尖声叫道:“陛——下——驾——到——诸——臣——觐——见——”
在山呼万岁的雷动之声里,凌青鹭撩起衣摆,坐在龙椅上。
从今日起,他就是这大梁帝国的真龙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