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踏入那雾气笼罩的范围之时,二人同时顿住了脚步, 深吸一口气确认了气味后,二人转头对视了一眼,皆是猛然明白了方才的怪异之感从何而来——这些弥漫在小镇周围的根本不是什么雾气,而是焚烧产生的浓烟, 那些奔跑的人也并不是在逃命, 而是在救火。
他们手中或搬水桶或端脸盆,皆是神色慌张地来往运送水源,有的人大约是在梦中被惊醒,此时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大多人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口中却还不停地大声催促着:“快快快!快点快点!”
走入镇中后, 季青临与解无移抬头环视了一圈,并未发现何处有火光, 但的确有阵阵浓烟从远处升起,并且升起浓烟的地方并非一处,而是分布在不同方向的数个地点。
季青临心中不由觉得奇怪:这几处若离得近也就罢了,可能是一家起火后波及到了周边,可它们看上去明明相隔甚远,为何却会同时失火?
此时刚好有一披着外袍的中年人从他们身边跑过,季青临赶忙追上几步将其拉住询问了一番。
据这中年人所言,此处名为清酒镇,镇上不过百余户人家,各家各户间都很是相熟。
今夜原本也如往常一般平静,谁知大约半个时辰之前,镇中好几户人家突然同时起火,周围邻居接连被外头的惊呼声吵醒,发现起火后便都急忙赶去救火。
好在这清酒镇中原本就有沟渠纵横,池塘亦是不少,取水很是便利,如今经过一番扑浇之后火势基本已经被压了下去,只是那几处屋宅中温度仍然极高,且浓烟未散,损毁又太过严重,一时还无法进入查看。
说罢,这中年人急道:“快别拉着我了,现在不知道里头人救出来没,我得赶紧过去看看,你们要是好奇就跟我一块去!”
季青临闻言赶忙放开了他,和解无移一起跟着他往其中一处起火的屋宅跑去。
他们到时,那里已经围满了人,只是大家都不敢靠得太近,因为那屋子正往外散发着阵阵灼热的气流,浓烟也是接连不断地自破败不堪的门窗中涌出。
中年人跑到其中一个老者身旁道:“九叔,现在怎么办?”
那被称为九叔的老者似乎在这镇中很有地位,中年人此问一出,周围所有人都赶紧看向了他等他发话。
九叔为难地皱了皱眉,随后下定决心似的从那中年人身上将他披着的外袍一把扯下,在旁边一人手中的木桶里浸湿后作势就要裹在身上。
那中年人一惊,连忙将他拉住,从他手中将湿衣拿回道:“九叔!要进去您说一声便是,我去就行!”
旁边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也是立马站了出来道:“就是啊,您就别去了,我跟阿华哥进去看看。”
说罢,这年轻人脱下自己的外袍在水中浸了浸后裹在身上掩住口鼻,便与那中年人一同往那屋子走去。
季青临从方才起便觉得此事甚是古怪,本想照葫芦画瓢地脱下衣服裹在身上跟进去,却不料他才刚刚抬手欲解衣带,解无移突然迈步拉住了前方二人。
那二人不明所以地回头向他看来,只见解无移转身大步向一旁的围墙走去,纵身跃起跳上墙头,紧接着一个飞跃落在了那起火屋宅的房顶,而后凌波微步般从那房顶横穿而过,脚尖过处所有瓦片纷纷飞起坠下屋檐。
前后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屋顶瓦片已是尽数被他扫落在地。
解无移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轻飘飘地跃下屋顶,与此同时,屋中浓烟与热浪瞬间转向涌上屋顶,从那骤然出现的巨大空洞中往外散去,不消片刻便已消去大半。
九叔诧异地盯着解无移,虽不知他是何人又为何会有如此高超的身手,却依旧朝他点了点头谢他出手相助。
解无移颔首还礼,转头对季青临道:“进去吧。”
季青临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解无移定是与他一样对此处发生之事倍感蹊跷,这才会及时出手干预。
屋中既然已经不再炙热,也不再有浓烟呛人,那便不必再做太多防护,九叔从身旁一人手中拿过一盏油灯,随后招呼了一声,几个小伙子和中年人便从人群中走出,跟着他一起往那屋子走去。
解无移与季青临随即跟上,那些人虽知道他们不是本地人,但也都因方才解无移出手相助而对他们并不排斥,反而友好地冲他们点头打了招呼。
这间屋子分为上下两层,一般人家都将下层用作厅堂,而上层则用作卧房。
此时天色已是微亮,上层屋顶没了瓦片遮挡,所以想来并不算太暗,但下层中本就无光,再加上墙面地面都已经焦黑,若是没有九叔手中那盏油灯,恐怕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油灯虽是昏暗,但好在也能将屋里照个囫囵,目之所及的所有东西都已被烧得看不出本来面目,桌不是桌,架不是架,乱七八糟地倒成一片,看上去皆是危如累卵,仿佛稍一触碰便要化为齑粉。
“九叔,上去看看吧,夜里起火,他俩要是没出门也肯定在楼上睡着。”
那被叫做阿华哥的中年人提议道。
先前这阿华说过,这镇上不过百余户,相互之间都很是相熟,所以想必他们也知道这屋主是谁,只是不知他口中的“他俩”会是一对夫妻,一对父子母子还是一对兄弟或姐妹。
听了这中年人的话,先前那年轻人苦着脸道:“最好是出门了,或者……醒来立马逃出去了也行,对对对,逃出去了逃出去了,肯定逃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