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夕眠早上醒来时,薛执已经离开了。
她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翻个身,将右耳压在枕头上。
黑瞳怔怔望着身侧空空如也的床榻,心底怅然若失。
她心里有两道声音在打架——
一道声音在说:昨晚睡着得太快了,应该再多撑一会,同他多说说话的。
另一道声音又在说:他每日都被繁忙的公务耗掉了大半的精力,来她这只是为了见她一面,她不应该做他的负担,应该给他一个好好休息的地方。
“哎。”
冬竹端着水盆进门便听到床榻上发出的这一声幽怨的感慨。
她笑了笑,将盆放在桌上。
一边浸湿巾帕,一边扬高声音道:“姑娘,陈姑娘来了。”
陆夕眠眼睛一亮,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低头穿鞋,嘴里念念叨叨:“筝筝来啦,正好,想她了呢。”
陆夕眠洗漱完毕,陈筝正好走到她的房门口。
陈筝身后还跟着来给陆夕眠送早膳的婆子和婢女。
陆夕眠朝她摆手,“筝筝用早膳了吗?”
陈筝点头,在她身侧坐下,“谢司免一早就来我家,他陪我吃过了。”
陆夕眠想到陈筝与谢司免的大婚日将近,她来了兴趣,拉起陈筝的手,眼巴巴道:“你和谢家哥哥是十二月成婚?”
“嗯,是年底。”陈筝有点不好意思,她神色别扭,“那家伙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近来总是来看我,我哥哥说即将成婚的小夫妻不好总见面,说是不吉利,可是你也知道那闷葫芦的,他可向来不信这些,说有空便来找我了,叫我别多想。”
陆夕眠奇怪道:“他最近不忙吗?”
“忙啊,忙得不行呢,你也知道他不仅话少,还嘴硬。”陈筝苦着脸,“你家宣王殿下忙着分陛下的忧,御司台的许多事务都分摊给大理寺和刑部了,你说他能不忙吗?”
陆夕眠拧着眉,“可我听说谢哥哥被殿下借走了,宫里面也有许多事,殿下跟我提过一句,说需要刑部的人帮忙,就把谢哥哥挑走了……谢哥哥没进宫吗?”
“进了啊,所以说他嘴硬嘛,我知道他很忙,都跟他说别来了,可他还是天天准时来,”陈筝发愁道,“我看着他那两只青黑的眼圈,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陆夕眠捂嘴笑:“你心疼他就直说,说什么不顺眼。”
陈筝红着脸,瞪她一眼,“我哪有心疼他,你可别乱说,传到谢司免耳朵里,他要笑话死我了。”
陆夕眠早已习惯这一对嘴巴一个比一个硬,她连声道好,摇摇头,低头用起早膳。
她们两个人关系好,从小一起长大的,不讲究那么多虚礼。
陈筝在她身边,手托着腮看着陆夕眠吃饭,也不觉得无聊。
眼睛没目标地乱扫,看她碗里的菜粥,看她手中的白瓷勺,又看桌上盘子里精致的小笼包,最后不经意间就落在了女孩的右耳朵上。
这一看便被吸引了注意力。
陈筝凑近,微眯了眼睛,仔细盯着右耳朵瞧。
她奇怪道:“哎?你这耳朵……”
陆夕眠以为她是看到了耳朵上的疤,她不在意道:“伤吗?好久了,可能以后也不会褪了。”
那场爆炸还是给她留下了些不可逆转的损伤,比如那块疤,她偷偷问过林长翌,大概是去除不掉了。
虽然她总说没关系,但心里还是觉得遗憾,她觉得丑,不想叫薛执看到,所以她总用左边对着他,一是因为能听得更清楚,二则是因为右边很丑……
陈筝拧眉道:“不不,不是伤疤,是你整个耳朵都红红的。”
“红?”陆夕眠侧头,抬手摸了摸耳朵,疑惑道,“很红吗?”
“对,尤其是耳垂,你那颗痣周围,一片都红红的,跟别处都不是一个颜色的。”
陈筝的眼睛往上抬,呆呆地怔了会,突然抬手,在自己的手臂上掐了一下。她皮肤白皙,手臂上很快红了一块,疼得龇牙咧嘴。
低头端详片刻,嘟囔了一句不太像,她突然想起来什么,又低头,在手臂上嘬了一口。
陆夕眠:??
她像个好奇宝宝,眨着大眼睛,天真地问:“你在作甚啊?为什么咬自己啊?”
陈筝恍然大悟,把胳膊送过去,“你看,就跟这个印记差不多。”
陆夕眠凑上去一看,觉得这伤痕有些陌生,她没见过,这下算是大开眼界。
她哇了声,“这个看着还挺疼的,你疼吗?”
陈筝对着陆夕眠那双单纯无知的眸子,突然就觉得自己要带坏她。
“没、也没什么的,”陈筝躲闪着眼神,把袖子放下,将吻痕藏了起来,“这个不、不疼……”
还可能有些舒服。
后半句她没好意思说。
“不过我耳朵上怎么会弄出这个伤的呢?”陆夕眠摸了摸下巴,认真思考,“是我昨晚上睡觉压着了?”
陈筝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教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脸慢慢地涨红。
她瞥见桌上的杯子,拿过来就灌了一杯茶入腹,嗯嗯敷衍道:“可能吧,兴许是压着了。”
用过早膳,姐妹俩搬着椅子到院子里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