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姝一直是三姐妹中最冷静镇定的人,一向也是最有主见和主意的,可这回却难得六神无主。
陆夕眠扶着人坐好,安抚道:“你先别哭,好好与我讲讲怎么了?”
谢兰姝深吸了口气,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将涩意压下,同陆夕眠娓娓道来:
“事情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一个月前,刑部接了由御司台初审的案子进行二次复核。
约莫用了五六日的时间,复核完毕,御司台初审无误,按正常流程,犯人由御司台的暗牢押往刑部大牢,由刑部看管。
“人关在刑部,那罪犯的家属就天天去闹,嚷嚷着放人。”谢兰姝道,“父亲本就公务繁忙,这点小事本来他是不知道的,起因是有几个下属就把闹事的人都抓了,口头教训一番又放走了。”
“这一放不要紧,那家人更放肆了,就到处说我父亲这个刑部尚书贪赃枉法,冤枉好人,事情传到我父亲耳中,也传到了那些言官的耳朵里,就闹大了。”
陆夕眠眉头紧皱,“聚众闹事,是妨碍公务吧,抓起来打一顿呢?”
谢兰姝摇头,“我父亲那个人你知道的,很讲原则,他只接手御司台和大理寺递过去的案子,旁的不属于他该管的,他就一概不管。就算是聚众闹事,可他们也没有做什么,只是聚在那里,没有哪条律法说他们不能在那。”
“父亲管不了,便跟对方一直耗着,反正他身正不怕影斜,陛下也不会因为这个事就撤了他的职。”
陆夕眠问:“那这事跟你有何关系?”
谢兰姝低下头,眼泪又漾了出来。
“那日我为父兄送母亲熬制的参汤,进去的时候被那伙人瞧见了。”
然后他们缠上了谢兰姝。
那些人大闹的目的也是想让刑部放人,既然刑部尚书见不到,那就去求谢尚书的女儿也是一样。
“求?”
“他们哪里是求,他们在逼我。”
倒也不会对她动手动脚,就一味跟着、缠着,走到哪跟到哪。
非让她跟她父亲带个话,说人是清白的,肯定是断错了案子,还要挟她说,他们可是赵太嫔的家眷,跟成王沾亲带故,叫她不要不识好歹。
“夕眠,你也知道,案子是御司台送上来的,经过两道审查定下,又怎会有错?”
“那我舅舅……”陆夕眠隐约猜到了下文。
谢兰姝脸颊泛了丝丝的红,眼底的担忧满溢,“有回小韩舅舅看到他们缠着我,以为那些人要轻薄我,就……救了我。”
她脑海里浮现青年一脚踹翻两人的画面,他还抓着一个人的脑袋往墙上撞,险些撞出血来。
他一边揍人,一边逼着人给她道歉。
还说:“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后来那几个人吓得屁滚尿流,跑了。青年满手是血,脸上却带着散漫的笑意朝她走近。
他说:“小兰花,没吓着吧?”
谢兰姝想着想着,眼泪又啪嗒啪嗒掉了出来,“他把人打跑以后,那些人就盯上他了。”
陆夕眠脸色沉了下去,“我小舅舅现在呢?”
谢兰姝把威胁信给她看,擦擦眼泪道:“他们以为是小韩舅舅让我别求情的,所以就记恨上他了。那些人以为我们关系匪浅,现在把人抓走,是为了逼我帮他们把人放了。”
可她一个女儿家,又不是刑部的什么官,哪里能说了算呢?
就算她父兄都在刑部担任要职,可是办案也讲究证据,她总不能帮着恶人脱罪,更不能陷父兄于不义之地。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小韩舅舅会不会因为我出什么事啊?那帮人不讲道理的,他们会不会……会不会打他……”谢兰姝说到此处,捂着脸哭了起来,“对不起夕眠,对不起……”
陆夕眠拉过她的胳膊,“这事不怪你,让我想想怎么办。”
既然那些人的目的是为了威胁兰姝,想让刑部放人,那就不会对韩恣行怎么样的。若是韩恣行出了意外,那他们手里的底牌就没了。
可是以他小舅舅那个火爆脾气,一定会打起来,皮肉伤肯定是免不了的。
陆夕眠咬着唇,手微微颤抖,脑子却十分清醒。
“这样,这件事先瞒着我娘,明天我父兄就回来了,到那时我娘若是情绪激动起来也有人安抚。兰姝,你把这告诉你哥哥,让他帮我们。”
谢兰姝突然激动了起来,“可是我哥哥他此刻不在京城,他一早就随着父亲出京办事了。”
陆夕眠张了张嘴,脑子有片刻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