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的一早,薛执如约进宫赴三公主的生辰宴。
早上离开王府时,看到几个下属凑在一块嘀嘀咕咕,说是毒蝎昨夜又死了一只。
现在那笼蝎子已经只剩下十二个了,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要死光了吧。
宣王走到了他们身后,那群人也无人察觉。
卫惩过去一人给了一脚,让他们都去干正事,别没事就盯着蝎子看。
他想的简单,既然殿下不追究,那就是无所谓,想来也是养腻了,不放在心上。
两人上了马车,卫惩替下属解释道:“殿下,他们平日未曾这般懈怠。”
虽然知道他家殿下向来宽厚待人,可到底也是一司长官,看到下属们拿着朝廷的俸禄却不务正业,心里多少会有些不满吧。
男人闻言连眼睛都没睁,他似乎一夜没睡好,白皙的皮肤下清晰可见眼底下的那一抹青。
他没放在心上,只淡淡地“嗯”了声,便又没了下文。
知他疲累,卫惩有眼力地闭了嘴,直到宫门口宫人请宣王下了马车,换了轿撵,才又听他开口说话。
他家殿下就是这样,即便再累,在外人面前也永远都看不出端倪。
殿下常说这是对旁人的尊重,可卫惩瞧着,这样活着太累了。要顾虑所有人的感受,除了他自己的。
卫惩在轿撵一侧随行,偏过头又望了一眼神采奕奕、气度不凡的男人,叹了口气。
进宫后就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好像生怕人瞧出他状态不好似的。
怎么总觉得他家殿下又瘦削了些呢。
宣王进宫后先去见了皇帝,没说几句话,便被皇帝扣下对弈几局。
宋嫔的云仪宫中,陆夕眠已经坐了会。
今日是三公主的生辰宴,没请太多人来,只请了十几位世家大族的姑娘,其中便有陆夕眠、陈筝和谢兰姝三人。
三姐妹见面没来得及说话,陆夕眠就被丽妃单独请走了。
宋嫔找陆夕眠来,本来也是为了丽妃。
宋嫔的云仪宫在御花园的东南角,与陈妃的静熙宫相邻。
而丽妃的含灵宫却在御花园的西侧,同皇后的宫殿在一起。
丽妃热情地拉着陆夕眠的手,一边说笑,一边往西走。
等陆夕眠反应过来时,她人已经在丽妃宫里了。
“娘娘,您叫我来,应当不单是赔礼那么简单吧?”
丽妃诧异于陆夕眠的直白,她表情别扭了一瞬,无奈笑了。
“总听陈妃姐姐说起你,陆姑娘性子直爽,倒叫本宫一时间有些无措了。”丽妃探口气,“来,坐下慢慢说。”
既来之则安之,更何况前世丽妃应当也没有和苏家站在一起,那她就暂且认为丽妃是好人吧。
陆夕眠坐在客位,明亮的眼睛坦荡望去,“娘娘想让我帮什么忙吗?”
丽妃笑她聪慧,却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本宫还未亲口向姑娘致歉。”
丽妃突然站起身,对着陆夕眠这个晚辈低了低头。
陆夕眠受不起,也忙站起来,向她福身。
丽妃被宫人搀扶着,笑着又坐了回去,“三皇子被本宫宠坏了,他没个分寸,误伤了姑娘,这半个月他被陛下禁足在内,本宫也有半个月没见过他了。”
陆夕眠不知三皇子竟被罚得这么重。
“宣王殿下说得对啊,三皇子现在才只有五岁,是最好板正教育的年纪,今日他玩炮竹,炸伤了姑娘,若是不及时管教,来日还不定闯下什么祸事。”
陆夕眠一阵恍惚,“所以三皇子被禁足,是宣王殿下的主意吗?”
丽妃忙摆手,“不不,禁足是陛下的意思,宣王殿下约莫是看本宫郁郁寡欢,所以才这般开解的,不过他说得很对,本宫的确不会教育孩子。”
在这后宫中,她的母家并不显赫,不比陈妃,也不如宋嫔。
陈妃有整个盛宁侯府为她撑腰,又是太后的侄女儿。
宋嫔有个嫁给了静思大长公主与敬国公的独子的亲姐姐。
她什么都没有。
她育有两个儿子,是后妃中除了皇后外,儿子最多的人。
在宫里的生活举步维艰,她不能得罪太多人。可偏偏,她的孩子还是惹祸了。
“陆姑娘,本宫知道不该对你提请求的,”丽妃为难道,“但本宫实在没法子了。”
“陛下因此时迁怒于我,已经许久不来看我了,姑娘知道,后宫之中,女人的荣宠全系于那一人身上。”
“我儿是做错了事,姑娘怎么出气都行,只是一点,等大将军回来,能不能……能不能帮着说几句软话?不是要帮我儿脱罪,实在是……实在是陛下太看重大将军,本宫害怕。”
怕有朝一日丢了宠爱,更怕自己的孩子自此前途尽毁。
陆夕眠听懂了,她忽然想起来昨日宣王殿下问她的那些话。
怨吗?
好像也是有点怨的。
但是她也知道,三皇子只是贪玩而已,并没有要害她。
陆夕眠没有说原不原谅的话,她只道:“我没办法承诺什么,只能说,到时候会劝着些,叫我爹别太生气。”
女儿聋了一只耳朵,以她爹那个暴脾气,定然还有的闹。
丽妃还有些不甘心,正欲再劝上几句,宫女通传,陛下到了。
丽妃激动地站起身,越过陆夕眠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