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兔子咬的?”
陆夕眠瞪大了眼睛。
“嗯,不是。”
陆夕眠下意识就信了,即便从前被他骗过逗过,可她依旧对她毫无保留地信任。
她天真地睁着圆眼,好奇道:“那是什么呀?”
小姑娘原本就长得乖巧漂亮,巴掌大的一张小脸,肌肤如瓷,轻灵的鹿瞳澄澈通透,抬头望着他时,纤弱的颈子仰起,整个人都散发着干净清纯的气质。
“嗯……虫子蜇了下。”薛执思忖道,“夏季虫蚁多,不甚被咬几下是常有的。”
他想了下那蝎子的样子,觉得若是直说恐怕会怕吓到她,于是干脆含糊带过。
这应该不算骗吧?
薛执有些犹豫。
陆夕眠一听果然露出了紧张的神色,她担忧道:“那您没事吧?”
“当然。”
陆夕眠松了口气,“那就好。”
顿了顿,想到什么,脸色又白了几分。
“多大的虫子啊?”她紧张兮兮的伸手比划着大小,“是这么大的?还是这么长?什么颜色的啊?”
“被咬了以后有何反应吗?可有发痒?红肿?会头晕吗?”
她真心实意地着急,一着急便冲动上头乱了分寸,手揪住男人的袖子,想要往上拎一拎他的胳膊,好让她再仔细瞧瞧那伤口的样子。
薛执没计较她的动手动脚,任由她摆布,他垂眸看着女孩又牵上来的手,笑得温柔。
“问这么清楚作甚?陆姑娘对虫蚁还有钻研?”
钻研没有,就是碰巧了,最近她格外关注这些。
“我听说有的虫子毒得很,”小姑娘满脸都写了一个愁字,“您可千万千万要小心啊!”
“姑娘还知道毒虫?”薛执笑道,“懂得不少。”
“最近在读书,正好学到了一些新的东西,是从前听都没听过的。”
什么毒虫蛊虫幼虫成虫,乱七八糟的。不过那书好看极了,虽然内容可怕了些,但总能勾着她继续看。
连着两日冬竹给她念书,她已经两宿都梦到那些稀奇古怪的虫子了。
不过这些宣王殿下应该不感兴趣吧,陆夕眠便没说。
薛执仔细地观察她的表情,见那担忧不似作假。他的笑容反而淡了些。
知道有人关心他,他看上去好像并没有特别高兴。
慢慢吸了口气,语气放的很轻:“陆姑娘似乎……很在意本王的身体。”
上回看到他手上的伤就问过一次,这回也是。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几乎只剩了气声,声音低得不知是没底气还是不敢说下去。
不过声音大小对于陆夕眠没什么妨碍,她一直盯着他的唇,看清了以后,视线躲闪了一下。
陆夕眠支支吾吾:“您是贵体,自然要保重。”
总不能说她还要靠他呢吧?
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陆家多半也没什么希望了。
她心里那杆秤不久前才刚偏向卫惩,此刻又十分迅速地歪了回去,倒回宣王这边。
薛执沉默了会,蓦地又笑了。
怎会看不出她在搪塞,又岂会不知这不是真心话。
他竟有一瞬间失落,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不过那怅然也只是一闪而过,听罢这话,他心里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贵体——”
男人轻轻地笑,他抬起头,目光放远,似是在回忆什么。
低声轻喃:“什么贵体?有何不同吗?也只有一条性命,会生病,会老死,不会死而复生,没什么高贵的地方。”
死而复生四个字让陆夕眠心虚了一瞬。
若是按照宣王殿下的说法,那她大概才是那个“贵体”吧。
薛执低头理了理袖子,随后迈步继续向宫外走。
陆夕眠又屁颠屁颠跟上。
“殿下呀,”小姑娘脚步轻快,“您这说法我喜欢。”
“嗯?”
“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陆夕眠认真道,“您别觉得我是在拍马屁,我是当真觉得,您做得极好。”
薛执忍俊不禁,各式各样的恭维听过不少,倒从没有如她这般,直言直语说喜欢,傻得有趣。
“好在何处?”
“常听人说您对庶民也是一视同仁,现在听了您的话,我才知道真君子是什么样的。”
说一套做一套,是小人。
说到做到表里如一,才是真君子。
“你说本王是真君子?”薛执意外道。
“对呀。”
虽然你后来还谋反了,不过那不重要。
薛元辞会诬陷她父兄,那他就不是什么好人。宣王谋反算是为民除害,所以他自然就是好人。
陆夕眠的想法非常简单直接,薛执又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