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她也已经得知了谢纾“养外室”的传闻。
“你怎来得如此晚?”席间有与崔书窈相熟之人笑嗔了句。
崔书窈扬声笑着回道:“正是当春好时节,方才与夫君路过太液池旁,他见池边百花盛放,忍不住拉着我多看了会儿,这才耽误了。”
这大半夜的,乌漆墨黑的天,路上什么也看不清,赏什么花?
还不就是想说“我夫君总变着法缠我,我也没办法,我们真的好恩爱”吗?
专挑在摄政王“养外室”的档口,说这种牙酸的话,不就是刻意膈应长公主吗?
席间在座之人,大多都知晓明仪与崔书窈之间的旧怨,听了这话纷纷朝两人侧目。
崔书窈在众人目光下,朝明仪走了过去,敛衽行礼,假客气了一番:“殿下金安。回京几日,还未同殿下好好叙叙旧。这三年未见,殿下瞧着还是一如往昔光彩照人。”
明仪打量了一眼崔书窈:“你倒是看着朴素了不少。”
崔书窈嘴角的笑容一僵,脸色沉了沉。比之三年前,她的装束的确素净不少。
倒不是她不想打扮得华丽点,只不过她夫君裴景先受御史弹劾,被贬斥到了偏远之地。
为了能凭借考绩重回京城,这三年裴景先一直“尽心尽力”做一个好官,在任上以清廉著称,半点油水都无,那点俸禄根本不够看的,她身为妻子吃穿用度上不得不配合着一切从简。
加之,他们私下还费了不少银钱打点上下级。身为两朝宰辅公爹又为了他那点官声名誉,以身作则,不肯“徇私”接济他们。
这三年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着实难受得紧。
一想到在她缩衣节食的这三年,明仪却在京城过着锦衣玉食,尊贵无比的日子,崔书窈就如鲠在喉。
明仪身为先帝的掌上珠,似乎没有什么金银珠宝是她得不到的。
只可惜,偏巧有一样,她不仅没有,而且怎样也得不到。
崔书窈弯了弯唇,朝明仪笑道:“我可不比殿下,殿下自是从来不缺首饰珠钗的。”
“听闻今日摄政王还在云胭阁一掷千金买了好些首饰,想来殿下又多了不少首饰吧?”
此言一出,席间气氛陡然一凝。
众人面面相觑,神情错愕。
摄政王今日的确在云胭阁买了不少首饰,可那些首饰都是送去宜园的。
长公主与摄政王不睦已久,成亲三年,长公主从未踏进过宜园一步。
前阵子还传出两人就快和离的消息。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摄政王买那些首饰定然不是给长公主的,多半是给今早在马车上那女子的。
这话不是摆明了是讽刺长公主,给长公主难堪吗?
角落有人忍不住埋头轻声私语。
“长公主素来高傲,哪里忍得了这番暗嘲。”
“忍不了也得忍,难不成还能当众翻脸,亲口承认自己夫婿背着自己在外养了别的女人不成?”
“纸包不住火,摄政王和那女人的事私下里早就传遍了,长公主再死撑又有何用?”
“这两人本就不甚相配,和离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崔书窈所想与席间所私语的一样,她得逞一笑,朝留意着明仪的脸色。
正等着瞧明仪窘迫的样子,却忽听地上传来“咯噔”一声。
是明仪佩戴在脖子上的红珊瑚琉璃吊坠松了,掉在了地上。吊坠沿着青石地砖“骨碌碌”滚到崔书窈脚边。
明仪微笑着看向崔书窈,不疾不徐道:“劳烦崔表姐替我捡一下吊坠。”
崔书窈愣了愣,视线落在脚边的吊坠上,犹豫了会儿,弯腰拾起那枚吊坠。
这吊坠是以红珊瑚珠串成的,中心缀着七彩琉璃,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只不过这样的吊坠,明仪没有一千也有几百,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的。
崔书窈正如是想着,明仪急匆匆从她手里夺走吊坠,在看见吊坠完好无损后,又将吊坠小心护在怀里。
“幸好没摔坏夫君刚送给我的坠子。”
此时此刻,接风宴男宾席。
“如此说来,你今日缺席早朝,就是为了去接殿下。”程之衍递了杯素酒给谢纾。
谢纾垂眸盯着杯中晃荡的酒水,平声道:“也不尽然。”
“你不觉得,今日早朝我不在,有的人更难受吗?”谢纾面色淡淡,“花同样的时辰,能做更多的事,达成更好的结果。不好吗?”
程之衍:“……”
谢纾一惯都是那副理智淡漠的样子,程之衍对他能说出这样的话,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女宾席与男宾席之间相隔不远,谢纾隐隐听见女宾席传来喧闹之声。
他循声望去,一眼便望见了被人簇拥在中心的明仪,她正笑得一脸灿然,似是发生了什么令她极为愉悦的事。
谢纾低头饮下素酒,轻浅地挪开目光,没把这事放心上。
接风宴上,朝谢纾敬酒道贺者众,谢纾忙于应对,只是觥筹交错间,他忽察觉席间众人看他目光莫名变得有些奇怪。
总觉得那些目光震惊之余,还透着点不敢置信的错愕。
谢纾正疑惑,刚顺路从女宾席过来的平宁侯举着酒盏朝他走来,笑着对谢纾道:“真没想到,王爷你与殿下如此恩爱。总以为你不苟言笑、清冷持重,原是把热情似火那一面独独留给了殿下。”
谢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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