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批阅奏折的惠帝看他一眼:“起来说话吧。”
李稷略艰难的站起身,瘦弱的肩膀耷拉着,乖乖站在那。
惠帝又看他一眼:“天热,你脚不便,不必特来谢恩。”说罢略微顿了顿,补充了句:“父子之间,不必非要这么客套。”
李稷抬眼看他,一张小脸上终于露出点笑的模样,从怀里掏出个通红漂亮的野果子,上前一步,双手递了过去:“父皇,孩儿在山上摘得野果子,您尝尝。”
“山上摘得野果子?”惠帝终于放下了手上的奏折,看向那颗成色漂亮的果子,并拿在了手里。
“回父皇,孩儿和元表哥一块上山摘得。”李稷笑得乖巧:“可甜了,宫里头吃不到,孩儿给您带几个来尝尝。”
惠帝咬了口,舔了舔嘴唇:“嗯,确实甜。”
“不过,也有酸的,表哥就吃了个,酸的倒牙。”李稷说完伸出一双小手一股脑把怀里藏得果子都放在了惠帝书桌上,然后顶着一张可爱的笑脸:“孩儿挑的全是红了的,但愿没有酸的。”
惠帝脸色柔和下来,连口气都缓了下来:“有心了。”说着他伸手招呼李稷过来坐,像个真正的父亲那样:“不过,总跑出宫玩,可是要耽误功课了,你年纪小,切不可贪玩。”
李稷乖巧坐在他旁边:“父皇教训的是。”他低下头:“孩儿知错了。”
惠帝看着他,又看向手上的野果,颜色红的漂亮,忍不住又咬了口,甜的可口。
“神医开的膏药记得贴上。”他把果子吃进嘴里。
李稷忙道:“父皇,有核。”他伸出双手要去接。
惠帝忽然就不高兴了,他不喜自己的儿子这么卑微,将核吐在了地上,冷下脸来:“以后,不许再这么做。”
李稷吓的缩回手,战战兢兢的站起身:“父皇……”
“坐下!”惠帝呵斥。
李稷咬着唇,要哭似的,乖乖坐回原地,如临深渊的胆小样。
惠帝见他如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可火气又发不出来,只怪他这个儿子胆子太小,这如履薄冰的模样实在是可怜。
“你这孩子……”他斟酌着,唯恐说了重话再吓着他:“父皇没生气,你是主子,那是奴才该做的,懂吗?”
李稷不大敢看他,小心翼翼抬起头,用一双含了一包泪的眼睛看惠帝,小小声地:“孩儿是父皇的儿子,儿子给爹接个果核,应该的。”
惠帝给他这声“爹”说的心情豁然开朗,柔了目光看着李稷,半晌,叹口气:“是啊,你我是父子,我的爹,你是儿子,当爹的说儿子两句,就受不了了?”
李稷的那包泪忍不住了,吧嗒吧嗒往下掉,可怜气的,别提多惹人怜了。
惠帝给他这模样弄得心疼了,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将这个儿子抱到怀里哄哄,给他亲手擦泪,可到底是克制了,并且硬着心肠训道:“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李稷抬手擦泪,抽噎着:“孩儿不哭,父皇别气。”说完泪掉的更凶,擦都擦不净。
惠帝无奈,忍了又忍,依旧硬着心肠:“朕命令你不许再哭!”
李稷咬着唇强忍着,憋着泪,哭花的一张稚嫩的小脸,瞧在人眼里着实惹人怜爱。
惠帝看了他半晌,吩咐人备了沾水的布巾,忍着给李稷擦泪的冲动将布巾递过去:“擦干眼泪。”
李稷接过,软生软气地说:“谢谢父皇。”
“哪那么多废话,”惠帝皱着眉,心疼中带着怒:“赶紧擦!”
擦干泪,又将脸擦干净,李稷将布巾拿在手里,惠帝嫌弃的“啧”一声:“哎呀,你是傻了?有奴才在这,你给他啊。”
李稷傻呆呆的递给小宦官,圆溜溜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看惠帝。
惠帝给他这么个小眼神弄得一时间好笑又无奈,责怪了句:“你这傻样到底随了谁?”叹口气,担忧了句:“日后等你自个独立门户,这么傻可如何是好?”又叹口气:“你的兄弟们各个都精能精能的,难不成把傻气都给了你?”
李稷水光光的大眼睛眨了眨,小声回道:“父皇,孩儿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