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不傻你心里没数?”惠帝哼一声。
李稷不说话了。
惠帝看着他这个儿子,因某些原因,他不能疼爱这个儿子,不能对他太好,为了保住他的命,只能对他不冷不淡,甚至做个冷酷无情的父亲,从生下来他就没怎么抱过他,也没好好疼爱过他,他亏欠他,但这份亏欠怕是到死都还不了了。
惠帝压了压内心的情绪,冷着脸硬着心说道:“回吧。”
李稷起身行礼,末了乖巧的说了句:“父皇,该吃晚饭了,您再忙也要吃饭,孩儿退下了。”
回去的路上,徐让挑着灯,李稷脸上没什么表情,一瘸一拐慢慢走着。
“你是怎么进宫的?”某个时刻,李稷忽然开口。
“回殿下,奴才家里穷,兄弟姐妹多,父母养不起就把我和弟弟送进了宫。”徐让这话说的没有半点怨恨的意思。
李稷看他一眼:“你和弟弟?”
“回殿下,奴才的弟弟在陛下身边伺候呢,名叫徐忍。”
李稷了然:“原来是他。”
徐让是个吃惊:“殿下知道奴才的弟弟?”
“知道,去年冬我在雪地跪了几个时辰,站不起来,你弟弟扶了我一把。”李稷回忆着,他向来恩怨分明,对他有恩的人,他会记得。
徐让面上露了些笑:“殿下,这事奴才的弟弟跟奴才提过,那是他刚被调到御前伺候,连陛下的面都没见着,先见着了您。”
李稷跟着笑笑:“这么说来,我跟你们兄弟俩还挺有缘分。”
“殿下您折杀奴才了。”徐让低了头:“您是主子,奴才兄弟俩能伺候您是天大的恩赐。”
李稷淡淡笑了笑:“在这宫里头,当奴才的都愿意找大树乘凉,我这个不受待见的皇子,哪里来的天大恩赐?”
徐让心抖了抖:“殿下,奴才句句肺腑之言。”他愁眉苦脸的:“你赏了奴才一颗果子那刻起,奴才就决定这辈子只效忠您了。”说着他把那颗野果掏出来:“一粒不起眼的种子能都能长成参天大树,结出这么好看的果子,奴才相信,殿下您日后定是一颗可以依靠的参天大树。”说罢把腰弯低了些:“殿下,路黑,您小心脚下。”
李稷去抓他的胳膊,声音放低了些:“无碍,我装跛脚,你又不是不知。”
“殿下,奴才只知道主子您脚不便。”徐让太会当奴才了。
李稷看看他,扯着嘴角无声笑笑,沉默了下,问:“你怨恨你爹娘吗?”
“回殿下,奴才不怨恨。”徐让想都不想:“娘爹有他们的难处,奴才知道但凡他们有一点办法,也不舍得把自个儿子卖进宫里头。”说着一笑:“殿下,不瞒您说,奴才和奴才的弟弟倒还得谢谢爹娘,若不是当初被卖进宫,我们说不定早饿死了,如今不仅没饿死,还能月月往家里寄些银两,如今爹娘和弟弟妹妹们也跟着不再挨饿受冻……”
李稷安静听着,这样的家常话,听的他竟莫名有几分羡慕,他也不知是羡慕徐让有这样的胸襟理解父母亲的难处,还是羡慕徐让聊起家人来的幸福神色。
徐让说得忘神,等回过神来,登时觉得自个过了,赶忙跪地:“殿下责罚,奴才话多了。”
李稷看不出有什么不悦,他在这宫里头无论是对其他兄弟姐妹还是对奴才,都是一副生人勿近冷冰冰的模样,他看一眼跪地的徐让:“有个人跟我说他不喜欢男子汉的膝盖太软。”
徐让吓得跪在那没敢动,只双手把灯笼举高了些。
李稷眉头皱皱:“起来吧。”
徐让谢恩,站起身,扶着李稷继续前行。
回了寝宫,厨子那边刚送来晚饭,李耿就蹦蹦跳跳的进了屋。
“二哥!”他开怀的笑着:“我来蹭饭啦。”
李稷本不想理他,但到底没忍心,板着小脸说道:“我说今儿厨房怎么送来这么多饭菜。”
李耿还没瞧出什么来,傻白甜的嘿嘿一笑,不拿自个当外人,坐下拿起筷子就夹了块肉往嘴里送,边吃边道:“今儿你出宫怎么不叫上我?还和表哥去山上摘野果子,我快伤心死了。”
“你昨儿功课没做好,今日父皇罚你,我再带你出宫那不是更惹父皇不快。”提到陈元李稷眼神柔了柔:“表哥他功课完成了,我也完成了,自然能聚在一起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