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钧问道:“那左老前辈年轻时,武林中又是何光景?”
左贵子啜了一口金华酒,卖弄起资历来:“要说二十年前,武林格局跟如今可是大不相同。说起第一高手,当属纪大侠无疑,此外羿吟风、阮邦骞、井王卓等也不差。可惜这几位大侠要么隐居,要么惨死。而论起门派组织、武林世家,首屈一指的当属唐家堡。如今还有多少人知晓唐家堡的名号?我实话说,别看现在洗砚山庄,朱月阁,玄刀门煊赫一时,跟当年的唐家堡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王算盘附和道:“正是,二十年前唐家堡如日中天,隐隐有号召群雄之势,可惜一夜之间,堡主夫妇双双身亡,那么大一个摊子,就此散了。”
左贵子长叹一声,道:“小灵通,你且说说,唐连卫夫妇是被何人所害?”
王算盘摇头:“这是一桩公认的无头悬案,武林中流传的说法,认为是西番教所为。”
纪檀音惊异道:“又是西番教?”
王算盘道:“有什么稀奇,他们作恶还少吗?”
司钧把任城卫指挥使温时玉被害的情形说与众人,左贵子道:“蔡大人不正是温时玉的上司?待会见了他,细细询问一遭便是了。”
司钧揶揄道:“人家是千里迢迢嫁女来了,你何苦拿这些事扫他兴!”
王算盘道:“也不能如此说,蔡大人和武林好汉一向联系密切,我听说,这次与沈沛大侠结亲,也存了一份心思,想号召各路英雄组建西南联盟,抵御大洵人。这几年大洵国养精蓄锐,说不准哪天便向云南出兵了。阉党一向的策略你们是知道的,一群只顾自己安逸的软蛋,哪管国家安危?”
“那敢情好!”司钧一拍大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咱们公推沈大侠为武林盟主,先踏平西番教,再杀几个大洵蛮子!”
他话音刚落,便听一个浑厚声音说道:“承蒙司兄弟抬爱,沈某愧不敢当。”
满桌的客人忙不迭站起来,与来人见礼。纪檀音好奇打量,见面前站着一个精壮男子,穿着紫绫深衣,头戴方巾,打扮得甚是儒雅,正是宅邸主人沈沛。
沈沛和司钧、王算盘等寒暄几句,向纪檀音笑道:“这位贵客,想必就是纪恒大侠的爱徒了吧。”
纪檀音忙道不敢,向他深深一揖。
沈沛面色红润,两颊丰满,是个慈眉善目的模样,还了礼,道:“在下多年前曾与纪大侠有过一面之缘,相处甚是融洽,江湖中有些流言蜚语,皆是小人造谣,纪贤侄可别当真。”
他看了谢无风一眼,礼貌性地点了个头,便邀请纪檀音坐到前面第二桌去。
纪檀音早就观察过大厅的客人,尤其是坐在头三桌的,虽不能全部识得,却也知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当下推拒道:“多谢沈伯伯好意,我是无名小卒,坐那里只怕不合适。”
“谁说不合适?”沈沛揽着纪檀音的肩膀,朗声对众人道,“这位是玉山神剑的小徒弟,今日列位见过了,都来与他喝一杯酒。”
大厅的客人吆喝着起哄,纪檀音红着脸,由着沈沛请到第二桌去了。
第二桌坐着阴阳掌通柳奎,玄刀门门主翟昱,洗砚山庄庄主明彪华,七杀拳骆尤,流火堂堂主倪贯鸣,个个都是成名已久的高手或武林门派的首领。纪檀音和他们依次见礼,坐如针毡。
几位前辈人倒和气,吃着点心,谈些闲话。
阴阳掌通柳奎长得十分秀气,一双手掌白嫩纤细,像姑娘家的柔荑,但拍在人身上,却能让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见他抿了一小口酒,掐着嗓子问身旁的人:“洗砚山庄远在临洮府,明庄主不远千里亲自来为沈大侠贺喜,可真是费心了。”
“沈大侠的面子自然是要给的,”明彪华笑道,“流火堂远在四川,倪堂主不是也来了?何况素来不下山的方韶大师,德高望重的净直道长、玉白师太都来了,我当然也要来凑凑热闹。”
坐在第一桌的少林寺方丈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道:“沈先生盛情难却。”武当掌门、恒山派师太也微笑点头。
“要我说,大家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流火堂堂主倪贯鸣是个火爆脾气,在座各位中他武功只算二流,但武林中各式著名兵刃,兼暗器毒药,无不产自他家,因此在江湖中很说得上话。只听他粗声道:“沈大侠借着儿子大婚的由头宴请群豪,不就是想做武林盟主,提前试探各位心意吗?我是既无武功,又无才德,听命于人也是没法的事,就不知各位英雄对于屈居人下作何感想了。”
他这一席话说得尖刻,其他人微微变了脸色,一时无言。纪檀音半垂着头,一会瞧这个,一会瞧那个,心脏砰砰跳,十分兴奋。
玄刀门门主翟昱,号称霹雳刀的,咳了一声,淡淡道:“倪堂主这话说的也忒严重了,大敌当前,武林中人自该联合起来,至于盟主之位由谁坐,到时再议不迟。”
倪贯鸣讥笑道:“说来说去,还不是你想做盟主?何况什么敌人值得这样紧张?不会又要提西番教吧?说句实话,这么多年,除了传言,我还真没亲眼见过西番教作恶。”
七杀拳骆尤道:“西番教已经渗入中原,你没听纪小兄弟说吗?他们暗杀了蔡大人手下的得力干将。”
纪檀音听他们提起这茬,开口道:“没见过尸体,不好定论的。”
一语未毕,见数道犀利目光射将过来,急忙补了一句:“但不离十是西番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