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檀音白了他一眼,咬唇思索一阵,叹息道:“我在想方才调戏柳三娘的醉汉,许是喝多了说疯话,但罪不至死吧。没想到花阁主下手这样狠毒……”
“我倒不觉得,”谢无风倒了杯茶,凑近嗅了嗅,目中迸出些许寒星,“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相处了半月之后,纪檀音终于后知后觉地对谢无风起了点狐疑之心,问道:“刚才看见那个人惨死,你都不害怕吗?”
“有什么可怕的,是他活该。再说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纪檀音慢慢皱起眉头,不太高兴地“哼”了一声:“你对生死都如此轻慢,我真不知道你会在意甚么。”
谢无风笑了笑,放下茶盏,亲昵地拍他的发顶:“我在意你呀。”
纪檀音猛一拧身躲开他的手,耳朵尖红彤彤的。
第10章 贺新婚
次日清早,两人梳洗了,在房里用过早饭,便会同狗头王,孔卓,金莲和尚等一齐往沈宅赶去。
沈沛的宅邸修在定陶县城外,依山傍水,前后共三进,院中有一座花园,假山凉亭错落有致。因怕家中地方不够,又在新盖了几间大卷棚,摆设桌椅,款待宾客。
沈沛的弟子、家丁们在门口站成两排,笑脸迎客。
谢无风问:“今日便拜天地吗?”
纪檀音摇头:“今日只是婚宴,明日才观礼。”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到了沈宅大门,孔卓整了整衣衫,报上名号,拱手道喜,其他人学着他的样子做了介绍。
“久仰,久仰,”沈宅的管家与他们见了礼,目光射向纪檀音和谢无风,“这两位是?”
纪檀音面上微讪,他还未成名,一路上靠着师父的名头收获许多礼遇,这一刻却有点不好意思了。好在狗头王等人抢着帮他做了介绍,道他是玉山神剑的小弟子,和表哥出游路过此地,便来给沈大侠道喜。
“原来是纪恒大侠的高徒,”那中年人欠身道:“失敬失敬。”
一行人被请进院中,纪檀音跟在家丁身后,只见偌大的庭院里摆满了桌椅,密密麻麻都是客人。
孔卓、狗头王等人被安排在花园中入席,纪檀音、谢无风和金莲和尚、飞毛腿司钧却被带进了名为仙雅居的会客厅。
厅里共摆着八张桌子,瓜果酒水比外面精巧许多,显然是为江湖上有名气有地位之人准备的。他们被家丁安排在第五桌,坐下之后,纪檀音便悄悄观察起周围的客人来。
“这不是小脚和尚吗?”第五桌的好汉有识得金莲和尚的,指着他开起玩笑来。
金莲和尚冷着脸不搭理,飞毛腿司钧嘴巴闲不住,和他们攀谈起来。
“这两位兄弟也不说话,不知是何方高人?”一个身材矮小,脸色蜡黄,眼珠子一刻不停转来转去的汉子指着纪檀音问。
“呔,你不是号称武林中的小灵通?”司钧嘲笑道:“这便不知了?”
旁边一人道:“王算盘,你自诩知晓武林一切秘辛,原来是吹牛皮!”
“那你说!”王算盘有些恼了,面皮涨得通红,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位着实面生得紧。”
司钧得意洋洋地介绍道:“这位纪兄弟是玉山神剑纪恒大侠的爱徒,谢兄弟是他表哥,不会武功的。”
其他几人听后,都吃了一惊,端起酒杯与纪檀音敬酒,询问他纪恒的现状,只有王算盘在最初的怔愣过后,若有所思地打量起谢无风来。
谢无风察觉到他的注视,也不抬头,继续泰然自若地饮酒。他耳朵里灌满了同桌客人的恭维和叹息,都在讨论纪恒和那个风起云涌的时代,而纪檀音生涩又笨拙地与他们周旋,满口“我师父”,自豪又傻气。
有人问:“纪大侠当年缘何突然归隐?”
纪檀音摇摇头,实话实说:“我不知道,许是厌倦了打打杀杀,想和我师娘过太平日子吧。”
众人叹道:“纪大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喝了一巡酒,一个尖嘴猴腮,瘦得皮包骨头的老者捻着下颌的胡须,感慨道:“我看纪小兄弟年纪轻轻,中气十足,不日必定也会扬名天下,唉,武林中人才辈出,我们这把老骨头,也是该让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