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他缓缓从池水中走出,途径摆放他得意藏品的柜架,便伸出食指来,轻点着那具骨架的头颅。

“我本来想,君子游被你玩过了,已经脏了,倒不如用他的孪生哥哥君子安来完成我的杰作,可他太蠢了……蠢到令我作呕,不满足我对作品的期待,所以他那身皮囊在我眼里也是一文不值,我只能用这个身心脏得一塌糊涂的君子游来完成人生的至高理想。”

萧北城哂笑道:“靠别人来完成人生的至高理想,你还真是可怜。”

当前唯一可行的法子便是拖延时间,待赤牙卫收拾了外面的教徒来到这里,还有一线机会……

他迟迟没有拔出藏在烟杆里的细刃,盯着司夜的一举一动,想从细节中找出突破的机会。

然而司夜从骨架怀中取出了长刀,那凶器足有三尺,被打造成了剑的形式,却有一面钝意,是给了持刀者在伤人性命时改变主意的机会。

司夜在手中掂了掂分量,满意地点头,还赞许地“嗯……”了一声,“果然是极品好物,用林溪辞赠我的宝刀去屠杀侵占了他宝贝儿子的卑劣王爷,这个情节能让我多少减轻些心里‘不完美’作品的抵触呢。”

“林溪辞?他为何会赠刀给你。”

“诚如君子游所言,他那无所不能的生父看出了我不同寻常的爱好,担心我会为害一方,为了控制我的举动,从而限制了我的实权,使得大理寺卿之职形同虚设。他对不起我,他自己也知道对不起我,为了补偿欠我的一切,他用一把绝世的宝刀收买了我,希望能抚平我内心的遗憾,可是他做梦。”

司夜勾画着刀身上纵横交错的鳞纹,神情近似于癫狂,“他以为光凭这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满足欠我的一切,他做梦!!”

萧北城眉头紧蹙,忽觉怪异,林溪辞是个文人,并不擅长打斗,不管是他自己寻来刀具送人,还是别人赠予他又被他转赠他人都不大可能。

金银玉石,珠宝古物,都是有着上好寓意的重礼,为何偏偏他送了一把凶器?

这与他希望司夜暂息杀戮的初衷不符。

“难道说……”

司夜警觉地察觉到萧北城神情的细微变化,他歪着头,用刀背一下下拍打掌心,笑容不怀好意,“怎么,缙王在临死前猜透了岳丈的良苦用心?”

“算是吧,不过在我说出理由之前,可否让我细看这把刀,确认自己的猜测呢?”

“当然。”司夜答应得非常爽快,提刀便向萧北城走来。

君子游顿感不妙,张口想加以阻止,但话音噎在喉间,好似被什么堵住了去,根本无法出声。

“王……咳咳咳……”

他咳得很厉害,以至于将刀递给萧北城的司夜都为之所动,持刀的动作一滞,低声问道:“他都快死了,你就不想去看看?”

“他快死了,本王也是一样,只要本王向他踏出一步,岳丈留下的宝刀就会让本王身首分离,成了你的刀下亡魂与藏品。本王还不急着下去找岳丈喝茶,所以只好先委屈王妃了。”

“你说错了,你不会成为我的藏品,皇家的人生来内心丑恶,你不配!”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疯魔的司夜,他抡起长刀便朝萧北城砍来,逼得他连连闪退。

他虽然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但司夜的勇猛却出乎他的意料。

再怎么力大如山,他看上去也只是个体型正常的中年人,同龄人到他这个年纪就算整天泡着枸杞党参也是一身虚汗,若非从年轻时就坚持训练,很难能使出这样的力气。

目测那宝刀怎么也有三十斤重,连萧北城这样的青壮年都不敢说抡几下还能不闪腰,这人未免太强了吧……

强?等等……真的是单纯的强吗?

萧北城一个后翻躲过司夜劈头砍来的刀刃,看到刀剑在重力的驱使下砸在地面,轻而易举击碎了厚重的青石板并深陷其中,终于确认这种怪异的违和感不是他的错觉。

没错,司夜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强。

他就像只受到刺激,陷入癫狂的野牛,已经红了眼,鼻孔里喘的粗气都快成了白烟,意识也在缓慢消退。

起初他攻向萧北城时还会有意避开他珍惜的藏品,嘴里不清不楚地骂着什么,多是些“毁人理想的恶棍”和“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之类的粗话,越到后来,就越是失控,连骂词也被嚎叫取代,在混乱中披头散发,声嘶力竭的他,就像一只发了狂的野兽。

萧北城早些时候曾听姜炎青说过,有些失心疯的患者表面看起来十分正常,能与人交流,也能正常生活,瘦瘦弱弱的,连女子都能轻易压制,可一旦发病,就连两三个猛汉都未必控制得住,这便是精神力的作用。

恐怕,现在的司夜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