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栽在岑南手里,也不算冤。
“我可以答应你,” 梁沐秋抹了把脸,手背上沾着眼泪,冰凉,“但我觉得你还欠我个解释。”
他眼睛通红地望着岑南。
这一刻他不像置身在这个阔别已久的卧室,而像是回到了七年前的滨城机场。
从那一天起,他心头就像开了一个伤口,再也没好过。
岑南回国以后,他跟这人拥抱,亲吻,却避之不谈七年前发生了什么,他不想听岑南解释,因为他太疼了,他疼得没有办法去顾及岑南。
但现在,在这间卧室里,他觉得他可以听一听了。
他轻声问:“你当年,到底为什么不要我了?”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声音有多委屈,眼泪在眼眶中摇摇欲坠,却最终没落下来,就这样隔着一层水雾,痛苦地望着岑南。
他在质问七年前的那个人。
他明明什么也没做错,他只是送自己的爱人去了一趟机场,回来后,一切就天翻地覆。
岑南不是他的了。
当年的爱和承诺,似乎也变成了一地烟灰,轻飘飘地散了。
岑南被这句话钉在了原地。
他知道他跟梁沐秋终究避免不了要面对这个问题,但他脸色苍白地盯着梁沐秋,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是说那间关着他的小房间,说无止境的逼问,还是说他腹部的伤。
又或者说他在芝加哥的冬天,在病房里,握着他奶奶的手,镇定自若地撒谎,说自己无心恋爱,可他心里却在反驳,不,我有爱人了,他叫梁沐秋,是个很讨喜的男孩。
太多事情了。
却好像没有一桩是可以告诉梁沐秋的。
他在梁沐秋的视线里别开了脸,侧脸紧绷,咬紧了牙关。
这副样子梁沐秋很熟悉。
有什么话是岑南不愿说出口的时候,他就这样。
梁沐秋鼻尖和眼睛都红红的,倒也没有逼他,只是低下头,低声道,“你知道吗,我去美国找过你。”
岑南不可置信地回过头。
梁沐秋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说起这事,太难堪也太痛苦了。
但是他现在还是说了,“那是你跟我分手的半年后,我买了去美国的机票,去了你跟我说过的学生公寓。我不知道你住在哪一个房间,你没跟我说过,我就在楼下等。好多的学生进进出出,我像个傻子一样站在树下,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回来,你有没有搬家,打你电话也没人接。后来我一直等到天黑了,都没有等到你。”
天黑了,他站在树下就更不起眼,谁都不会留意有个异乡人在这里苦等,就为了见一见抛弃他的爱人。
他吸了下鼻子,强迫自己声音不要发抖,“我没有等到你,但我看见了阮竹仙,她从那栋楼里走了出来,手里抱着很多东西。就是那一刻,我没法再坚持了。”
他抬头看了岑南一眼。
那明明也是夏天,但在看见阮竹仙的一瞬间,他遍体生寒,如坠冰窟。
现在他知道了,阮竹仙跟岑南并没有在一起,可是当初的他并不知道。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得美国,他失魂落魄地坐在飞机上,空姐几次三番从他身边经过,问他需不需要帮助。
因为他看着实在太狼狈了,他像一个颓然的瘾君子,眼睛通红,头发蓬乱,嘴唇干裂,像是下一秒就要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