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潮大四大五一直都在这儿,那时候展旗有什么都带着他,就是当徒弟带的。
陈潮也知道这儿好,各方面都好。
“话说到份儿了,你再琢磨琢磨。”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章铭洋和他说。
“琢磨着呢,我心里有数,哥。”陈潮认真地说。
“抛开那些,从私下里咱俩这关系说。”章铭洋喝了口冰水,看着陈潮说,“现在留学生在外头没那么吃得开了,你有能力还背着那么多奖,我知道。你除非能真钻到叫得出名号的那几家去镀个金,可你就那几年,之后就走了,人家干什么给你资源。到时候你回来往哪儿去?没地方能直接让你当负责人,你照样得磨。咱们这儿也都是外头回来的,哪个不是自命不凡的,回来去大所差点儿把心气儿都熬没了。”
陈潮“嗯”了声,说:“明白,哥。”
“旗哥给你当跳板,别糊涂。”章铭洋最后说,“旗哥头一回非说要把谁扣下,你俩像,他是真待见你。”
陈潮点点头,笑着说:“哥帮我谢谢旗哥。”
“赶紧的,回来要不想跟着旗哥干你们那破图了就跟我做灯。”章铭洋说,“做点艺术的事儿。”
章铭洋那一组人是做建筑灯光布景的,也做室内光,去年他们设计的一组几何流线灯在国外拿了奖的,今年室内装修模拟图得有一半都拿那套灯做的效果,线上线下全是盗版,工作室外包法务这一年一直在告盗版。
国内专门做灯的不多,这一行如果不是真的做到顶做出东西来,就很难出头。可如果真的做出来了,理想和现实之间就能实现完美平衡。毕竟大部分人还是把室内光归到室内设计上整体做设计,愿意把光设单分成一个项目做的客户群,本身就是高端人群中更讲究氛围和体验感的那一部分人。
陈潮当年也跟过几个他们的项目,只不过那时候大部分做的都还是建筑布景,室内光做的少。
“不过我估计你还是想干建筑,有追求是不?”章铭洋笑了笑,“你跟旗哥真的很像。”
陈潮也笑了下,没说话。
陈潮最后也没先签个合同,不到真回来了他就不愿意提前答应下来。他性格里那点一板一眼的刻板认真,不愿意敷衍别人,也不愿意给人不确定的承诺。
章铭洋说得都对,这儿也确实是现在的年轻人都想来的地方,但陈潮定过的计划就不容易变,除非是他自己真的想做。
陈潮跟章铭洋聊了这么多天,俩人最后基本达成了一致。
章铭洋笑着说:“你是真烦人,下次旗哥问我你自己跟他说。”
陈潮笑着点头:“我说。”
机会难得,可陈潮也难得。
展旗和章铭洋之所以费这么大劲要让他回来,就是因为现在年轻人多,有能力有想法的多,但像陈潮这样的实在不多。陈潮跟其他天赋型选手们最大的不同就是他稳得住,他身上那股沉稳踏实劲儿特别招人。
陈潮从定了专业到现在七年多的时间,他一直在很坚定地往上看,没有一天是泄了劲的。别的学生还在做模型磨软件的时候陈潮已经拿着图纸开始跟现场了,人放假在家打游戏,陈潮替展旗在山上工棚里跟电路工程师那边磨布线。陈潮当初申请学校的个人简历相当漂亮,展旗说他这简历投什么学校都够了。
他身上始终有一种很积极的坚定,不张扬也不小气,眼界和格局都在,却不浮躁。
这么多年里陈潮给自己攒的人脉和资源并不少,他现在要是回来,能签的选择也很多。当然,展旗这儿肯定是最好的。
建筑行业确实不像十年前“猪都能上树”的年代了,可对少部分人来讲,差别也没那么大。
苗嘉颜忙了一天,晚上回来在楼下陪了奶奶一会儿,上楼洗完澡,给陈潮发了条消息过去。
—潮哥,你走之前还回来吗?
过会儿陈潮回了条:不回了。
苗嘉颜看着那三个字,趴在枕头上,嘴巴微张着,愣愣的。
几分钟之后他又问:在那边直接走吗?
陈潮:嗯。
苗嘉颜闭上眼睛,把脸整个埋进枕头里,那么趴了好半天。
情侣之间距离并不是最可怕的,他们曾经隔着半个地球,但心是近的。现在陈潮就在国内,可这是第一次苗嘉颜觉得离他很远。
这样体会过才知道原来的他们有多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