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2 罗伯特·吉斯卡尔

这次反叛的规模出乎诺曼人的意料,眼看就要蔓延至阿普利亚。

兄弟俩得到警报,匆匆停战,同意未来平分战果。

和平恢复得正是时候,此时教皇的使节拜访罗伯特,代表教皇召他前往梅尔菲进行私人会谈。

罗伯特询问教皇的意图,而答案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距离教皇派兵围剿诺曼人仅过了五年,他的继承人竟来寻求结盟。

梵蒂冈政策转变的原因在于尼古拉二世(nichos2)当选教皇。

此人是改革派神父,希望终结买卖圣职的现象,并摆脱外部势力的控制。

德意志皇帝历来是教皇的保护者,实际上意味着教皇是德意志的傀儡。

摆脱束缚的唯一办法,就是找到与之相对的势力达到平衡状态。

最近的选择就是诺曼人。

尼古拉在梅尔菲召开了教廷会议,正式与诺曼人结盟。

罗伯特宣誓效忠、捍卫教皇不受德皇摆布。

教皇则确保罗伯特对其占领地区的统治权,并意味深长地赠予他“阿普利亚、卡拉布里亚及未来的西西里公爵”这一头衔。

事实上,他并未完全控制卡拉布里亚,更没有占领西西里的任何地区,不过吉斯卡尔丝毫不感到烦恼。

教皇赐予他征服一切的合法性,他可不想浪费良机。

第二年他着手将拜占庭势力从意大利驱逐,拜占庭帝国的控制地区不断缩减,最后只剩下意大利半岛“踵”部地带的城市巴里。

拜占庭人进行了顽强抵抗,坚守着祖先留下的家园。

而吉斯卡尔也乐于让他们暂且留在巴里。

他已经有了一个更加诱人的目标——富饶的西西里,因此可以静待时机将意大利其他地区收入囊中。

眺望海峡对岸的西西里岛,他的兴奋之情一定难以言表。

当年法兰西小贵族的儿子已经成长,如今可以与同时代的诺曼公爵威廉相匹敌。

欧洲两端各有一个诺曼人的公国,它们都计划拿下这个岛国。

征服西西里的时机已然成熟,罗伯特根本无法抵挡如此诱惑。

如今西西里的形势更加混乱,因为他的长兄“铁臂”威廉已经离去,该岛被好战的阿拉伯人和柏柏尔人瓜分。

更有利的是,一位柏柏尔埃米尔邀请罗伯特登岛,帮助自己抵抗敌人。

公元1060年,兄弟二人越过海峡登陆西西里,迅速占领墨西拿,然后深入内陆。

到了年底,他们占领了东海岸多数地区,向巴勒莫进军。

然而,一年之后军事行动骤然停止。

围攻城堡耗时费力,罗伯特急着要让卷入战争。

随着兄弟二人开始为战利品的分配争执不休,长期作战的压力也开始显现。

二人无法在实际指挥权的问题上完全达成一致,于是做出了尴尬的选择:共同统治。

这是一个特别糟糕的主意,因为罗伯特没有耐心团结各方,很容易感到厌烦。

任何时候他都需要关注欧洲大陆局势;由于他长期不在欧洲大陆,各地出现叛乱,而焦躁不安的地方贵族需要的不仅仅是鼓励。

之后十年,他只是零星地露面,征服西西里的重任主要由能干的罗杰承担。

同时罗伯特继续向意大利南部城市巴里施压。

公元1071年春天,巴里终于沦陷,罗马帝国在意大利最后的痕迹消失了。

吉斯卡尔身着希腊风格服饰,扬扬得意地进城,最亲近的支持者簇拥在身边。

他是南意大利唯一的主人,实现了建立公国的愿望。

对其他人而言,这样的成就完全可以满足了:国内的敌人被吓破了胆,不敢妄为,教皇由敌人变为盟友,没有人能挑战他在南部的权威。

但吉斯卡尔已经开始向往更大的目标。

巴里城内的壮观引发了他的想象。

他也在西西里的宫殿和教堂,在奢华的拜占庭帝国辎重中看见过这般繁盛。

他已经由没有领地的骑士变为公爵,如今把目光投向东方。

闪耀的拜占庭才是最大的奖赏,如今正等待他的到来。

65岁(按中世纪标准已算高龄)的罗伯特·吉斯卡尔也该休息了。

这个年纪的人大都安顿下来,享受辛苦打拼的果实。

就罗伯特而言,他可谓成果斐然。

阿普利亚乡间的狩猎活动,还有那么多适合放松休闲的宫殿,都足以让他分心。

但吉斯卡尔毫无退休的打算。

他太容易感到无趣了;他对厮杀战场的喜爱远胜过治理一方,而且任何时候他都在觊觎拜占庭帝国。

与拜占庭20年的战争同时也烙下了帝国的印记。

罗伯特从仿制拜占庭的部分印玺开始,后来又在发布法令时使用拜占庭的头衔“最高领袖”(duximperator)。

这种做法既出于虚荣心,同样也是他的精明之处。

他的臣民大都已经彻底希腊化,因此把自己打造为拜占庭的继承人有助于将统治合法化。

为了确保大家都能领会这一点,他一有机会就小心翼翼地穿上那件仿制的拜占庭皇袍。

这些张扬的举动引起了君士坦丁堡的注意。

彼时拜占庭正遭遇塞尔柱突厥人的大举进攻,处境危急,希望尽快与诺曼人媾和。

拜占庭皇帝米海尔七世(michael7)有一个年轻的皇子君士坦丁,吉斯卡尔则有一个年轻的女儿海伦娜(helena);拜占庭提议联姻,并许诺赐予罗伯特更高贵的新头衔。

现在他可以自称“最高贵的”(nobilissimus),仅次于恺撒,可以身着紫衣,完全可以期待他的后人坐上皇位。

年轻的海伦娜乘船前往君士坦丁堡,而吉斯卡尔毫无动静,只是庆祝自己又一次外交手段的成功。

不幸的是,君士坦丁堡的事态发展得更快。

海伦娜刚抵达,拜占庭皇帝便被年迈的将军尼斯福鲁斯三世(nicephorus3)推翻。

这位诺曼公主随即被遣送至修道院,而未来的丈夫君士坦丁则遭到流放。

吉斯卡尔对这个消息感到失望,但也只是暂时的。

拜占庭国力虚弱,扩张过度,苦战塞尔柱突厥人,易受侵略。

现在出击几乎可以确定将会硕果累累。

同时海伦娜也是一颗非常适用的棋子,足以成为发起战争的借口。

第一步就是发出最后通牒,而这份通牒会当即被拒绝。

吉斯卡尔像一个愤愤不平的父亲,要求迅速恢复女儿的地位,将她嫁给君士坦丁,并加冕为皇后。

这无异于要尼斯福鲁斯自绝政治生命。

他不可能推翻了米海尔七世后又扶持其子,因此明智地拒绝了。

吉斯卡尔迅速宣战,带领一支强大的军队进攻。

为加强效果,他找来一位云游僧侣,称其为遭到废黜的皇帝米海尔,设法逃出了囚室,从而及时、正式地为侵略拜占庭的军事行动祈福。

这一招没能骗过任何人,因为这位僧侣的演技不够高明,但吉斯卡尔并不在意。

他已经成功地发动了战争,现在要去赢得皇位。

光是组建军队便耗费了近一年的时间,但成效卓著。

中世纪西方军队并非特别多元化,但罗伯特招募了意大利南部各地的士兵:除了西西里的和伦巴第士兵、阿普利亚和卡拉布里亚的希腊士兵,剩下的都是法兰西和诺曼冒险家。

意大利所有沿海城市纷纷应召修建战船,但仍无法满足需求,于是又从森林密布的克罗地亚海岸购买。

到了公元1081年春天,已建成150艘战船,即将载上2万名士兵、战马和攻城装备,跨过亚得里亚海。

万事俱备,只待吉斯卡尔一声令下。

然而,就在时机成熟可以下令之前,君士坦丁堡的形势又发生了变化。

年轻的将军阿历克塞推翻了尼斯福鲁斯三世,并表示将同意吉斯卡尔的所有要求。

受辱的君士坦丁将恢复地位,成为共治皇帝,海伦娜也将获救,离开修道院,二人将会完婚。

吉斯卡尔的脾气远近闻名,这一次更是怒火中烧。

可怜的使者给吉斯卡尔送信时,本以为他会欣然接受,但结果不得不迅速逃跑,以免小命不保。

整整两天,吉斯卡尔待在帐中,心情郁闷,拒绝见客。

阿历克塞破坏了他的计划,但军队早已准备就绪、蓄势待发,无法取消作战计划。

吉斯卡尔的长子博希蒙德率领先头部队建立桥头堡,一个月后吉斯卡尔率主力大军赶上。

到了6月,诺曼人已经兵临拜占庭第二大城市都拉斯。

该城坐落在古罗马道路的前沿,直指君士坦丁堡。

都拉斯地处海拔较高的半岛,守卫森严,看似固若金汤,近陆地带布满了沼泽。

吉斯卡尔试图招降,几近成功,但守军有坚守到底的自信,也相信皇帝不会坐视不管,让他们自生自灭。

几天后,他们得到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足以证明皇帝的关照。

梵蒂冈(教皇)舰队收受了阿历克塞的贿赂,毫无征兆地出现,与诺曼舰队作战。

教皇部队利用水下管道往诺曼战船底部施放希腊火,从吃水线以下把他们的战船烧毁。

吉斯卡尔处境艰难。

没有海上支援,就不可能形成有效的封锁,迅速攻占都拉斯的希望似乎变得渺茫。

更糟的是,冬季来临,也带来了一系列老问题:住宿、燃料,以及深入敌后的补给线维持。

部队士气骤跌,此时军中又突发痢疾,进一步打击了所有人的斗志。

士兵们公开谈论撤军,但畏难放弃绝不是吉斯卡尔的风格。

他烧毁了剩余的战船,防止有人逃跑。

对一般的骑士来说,这就像是陷入噩梦之中。

都拉斯守军感觉到了敌军的心态,开始散布不祥的讯息。

他们声称阿历克塞正带领着大批援军赶来。

阿历克塞·科穆宁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他自称拥有古罗马贵族血统,兼具军事和政治才华,是不可多得的人物。

40岁的他从未在战场上失败过,是帝国获得赞誉最多的将军。

拜占庭迫切需要这样一位领袖。

劫掠成性的塞尔柱突厥人正在侵袭东部边境,斯拉夫人和保加利亚人从西面入侵,君士坦丁堡的领导不力加速了帝国崩溃的进程。

十年即将过去,帝国迫切需要一位有能力停止战乱的将军。

阿历克塞站了出来,他轻而易举地驱逐了皇宫的前任主人。

尽管新皇帝在战场上从无败绩,但诺曼人入侵的确是一个严峻的问题。

动乱令帝国头疼,也令军队变成一团乱麻。

部队必须自下而上地重建。

著名的瓦兰吉卫队仍然是高效的核心,但剩下都是毫无纪律的民兵、雇佣兵和私人保镖。

这支武装力量并不鼓舞人心,但目前它只能迎难而上。

帝国遭受攻击,没有时间培训新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