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他甚至一时不知自个儿是更震惊于长子是断袖,还是先震惊长子断了成瑾……那可是成瑾啊。无论幼时多聪慧,也无论身世多曲折可怜,总之如今只是个出了名的草包,方孝承看上他哪——

电闪雷鸣间,方父恍然大悟,正要开口,被方孝承抢先。

已经说到这里,方孝承索性说个彻底明白:“我是荒唐,欺阿瑾天真,哄他与我相好。”

“方!铮!”方父气得眦目欲裂,左右看看,一时没找到趁手的东西让他家法处置这个色迷了心窍的恬不知耻的混账,气急了,直接扬手扇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太狠,方孝承的脸肿了起来,方父的手亦疼得厉害,差点没忍住叫出声。

方父顾不得这个,厉声道:“我方家怎会出你这么个荒淫好色、不知羞耻的孽障!”

方孝承解释:“我自然也喜阿瑾颜色,但更爱他本性。”

方父才不想听他解释:“住口!如此狂悖之言,你也敢说!”

方孝承犹豫了一下,暂且住口。

厅里静了片刻,方父反复地深深呼吸,好容易勉强平复一些,沉声问:“因此,先前圣上让他与狼国和亲,你便生出了怨怼之心,是吗?”

“说不上是怨怼,”方孝承缓缓道,“只是认为今上太刚愎自用、器量狭小,非明君之才。”

他话音未落,方父接连几巴掌狠扇了过来,连手疼都顾不上了。

方孝承忍受着,一动不动。

方父扇完,骂道:“欲迷了你的鬼眼,竟敢对你爹说出如此叛逆的话来!还说你没不臣之心?哪轮得到你来评论今上?!”

方孝承知此刻该垂首听训,可蓦然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幼时成瑾鼓舞之言在耳边回响,令勇气振奋全身,如同当年面对东宫之难时,亦如同每一次他生出不安不敢不自信的懦弱时。

于是,他挺直腰杆,梗着脖子,仰面直视父亲,道:“荀圣言,从道不从君,从义不从父。②”

方父不料他竟还敢妄言,瞪着眼,喘着粗气,嘶声道:“你这孽子……混学了道理,有脸胡诌!好,好,我算你那些年没白学!那你可还记得《苏武传》中如何说的?‘臣事君,犹子事父也,子为父死,亡所恨③’,这才是天理!”

方孝承镇定道:“我非‘亡功德,皆为陛下所成就③’。”

“方铮你——”

“我方铮顶天立地,‘位列将,爵通侯③’皆乃出生入死、自身立业赢来的功绩,非仰袭父辈功荫。我解东宫之难、先帝之困、北境之危,难道就比不上‘杀身自效③’吗?”方孝承问。

方父被他咄咄相逼,脸胀通红,道:“为君解忧、为民御敌,都是你该尽的本分,你竟居功自傲,如今终于连父子伦理尊敬都不顾了……红颜祸水,狐媚惑心,古人诚不欺我!”

方孝承立刻反驳:“我非居功自傲,阿瑾亦不是狐媚祸水,我只是和您讲道理。”

……

成瑾听到前院传来吵闹声,不安地问春桃怎么了。

春桃一面安抚成瑾,一面叫人去看,没多久,人回禀说是侯爷他爹在家法伺候他。

成瑾没见过方孝承他爹几回面。

方父出了名的古板迂腐,他素来和这种人犯冲,可对方是方孝承的亲爹,他以往顾念着自个儿遇上了万一被怼,不好回嘴,那多吃亏,索性躲开不见。

“什么事儿啊?忽然家法伺候?”成瑾不解地问。

春桃犹豫了下:“我一直陪着郡王在这,也不知。”

去打探的人也说不知道,侯爷和他爹说话时,把人都叫出去了,直到侯爷他爹恼怒地冲出来叫人给他拿木棍子,才知道这事儿。

“木棍子?”成瑾问。

这小厮急忙比划:“就是侯爷在府里练武时用过的那个木棍。”

成瑾一面劝自个儿少管别人家的事儿,一面又疑心是与自个儿有关,思来想去,忍不住起身要去前院里亲眼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