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苑中禽 一枝安 2214 字 3个月前

赵钧一顿,应的也干脆:“是。”

容寸心微微一啧:“既然爱他,当年为何折磨不休?”

封闭的室内,浓烈的药腥味儿慢慢发酵,无声哀鸣着侵入人的五脏肺腑,呼吸间浸满了苦涩气息:“当年愚钝,未知爱意。”

容寸心咄咄逼人:“昔日愚钝,那来日又会如何?”

赵钧静静凝望着容寸心,似乎透过他看到了那个少年:“来日方长,我必将倾我一生护佑阿白平安喜乐。”

那时春风微醺,蔷薇摇曳,他在此生唯一的心动中许下了这个承诺。郁白信了,他也信了,然而谎言破灭,脆弱的承诺终于被风雪击垮。

容寸心陡然冷笑一声:“誓言人人都会发,老天却不见得有空理那些狼心狗肺负心汉。”

——好话歹话全让他一个人说了,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静默如山,压的人喘不过气来。赵钧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最终端过药碗,含了一口药粥。

滋味极涩,苦中带酸,那一丁点儿甜也早已变了味道。

“你不会真的以为,囚禁、折辱、以亲人威胁,配叫做‘爱’吗?”容寸心弯着眼睛,分明是在笑,却无端透露出讥讽和厌弃来,“我这徒弟天生长了副不计前嫌的软心肠,我算是他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自然不能看着他这么犯糊涂。我此来,是有几句话跟你说。”

大约是被戳中了心事,赵钧心中涌过一阵酸涩。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将翻滚着的情绪重新收敛好:“容先生请讲。”

容寸心瞥了眼那碗热气腾腾的药粥,却陡然间转了话题:“这药不好喝吧。”

赵钧摸不准他的意图:“确实。”

“好喝的药不好找,好看的人却是一抓一大把,天知道你将来会看上哪个。”容寸心悠悠道,“说起来,我倒是还有个办法,能让你不必喝这药。”

他轻轻勾指,仿佛无形之中勾动了一根丝线,很快便有一团金黄色应声而出,从他袖中衣带飞跃至他右手指尖上。

他看向赵钧,不急不慢地开口道:“既然你心意如此坚定,不妨种下此蛊,一方面可与金蝉合心使之镇定,另一方面……”

容寸心弹弹指尖,凝视着他的眸中笑意冷淡:“若是来日背叛,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到底是当师父的人,在不听管教的花渐明那里失职便算了,好容易有了个能让他发挥余热的小弟子,当然该尽尽当师父的义务——虽然这个义务尽的有待商榷。

他看得出郁白是真的动心。

小白少年孤苦,像所有护短的父母一样,他不愿也不能改郁白的心思,便只能在赵钧这儿下功夫。

比如,他指尖这只金黄色的蛊虫。

它眨着明晃晃的眼睛,与眼前或将成为他新任宿主的人对视。

厨房外,郁白愣了下:“师父?我也没见到他。”

——该不会已经不辞而别了吧。他忍不住看向师兄,言辞尽量委婉:“师兄,常言道,人各有志……”

他眼睁睁看着花渐明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心中不由得叹气。所谓人各有志,对师父来说是求索的大道,对花渐明来说,却是被抛弃的理由。

也许是触景生情,郁白忽然想去瞧瞧那被迫喝药的倒霉家伙——生活无趣,他有点想看看那张苦瓜脸幸灾乐祸一番。

药粥还温着,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皮。

赵钧注视着容寸心手中振翅轻颤的蛊虫,终是轻轻摇了摇头:“我爱阿白,不应在蛊毒威胁下。”

“哦?”要求被拒,容寸心也不恼,“那便是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