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也不等景仁帝应允,便径直离去,留下景仁帝独自坐在原地,大殿空旷,于是身影便显得越发渺小。

出了宫坐上马车,贺逸清垂目盯着自己的指尖,半晌低声吩咐:“找个僻静地方放我下来,有急事去侯府找我。”

伪装成车夫的暗卫应是,于是当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车上便少了一人。

这世间是如此脏污,也就只有少数几个地方,才能让人得以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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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大乾律法,逝去之人需停灵七日。

灵堂之前只有着谢凌与一人,其余侍从都只能守在堂外。他面色苍白,嘴唇干涩地近乎起皮,像是一天都滴水未进,跪坐在地,身前是厚重的棺柩。

突然一阵凉风吹过,烛火跳动之间,身后贴上一具温热的身体,而后便有一只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谢凌与握住这只作乱的手,笑道:“今天怎么回来晚了?”

“还不是皇帝,”贺逸清将自己整个身体都压在他背上,眼角眉梢都是不耐烦,“天天跟他虚伪与蛇,我真得是要腻了。”

谢凌与侧身:“再坚持一段时间,等父亲回来就好了。”

贺逸清这才看见他干裂地近乎起皮的唇,皱眉道:“你今天又滴水未进?”

谢凌与随意舔了舔,毫不在意:“做戏嘛,当然要真一些才好。”

贺逸清一手捏着他的下巴,眼神带上了几分危险:“这都多少天了,还需要你做到如此地步?”

“没有办法,”谢凌与笑容带上了些许戏谑,“现在谁不知道我为了‘亡妻’哀毁骨立,万念俱灭,甚至公然违抗皇命都要留下尸首?”

这也是两人早就商议好的,那尸体虽伪造得天衣无缝,仵作也绝对查验不出,可若被带走,终究还是怕出意外。

贺逸清轻轻摩挲着他的侧脸,眸色带上了几分幽深,轻笑了一声,而后缓缓低下头去。

贺逸清的吻从来算不得温柔,唇齿相触,噬咬之间却又深沉缱绻,绵长的一吻结束,谢凌与止不住地喘息,唇瓣红润,还带着晶莹。

而贺逸清揉弄着他的唇,低声笑道:“现在好了。”

谢凌与没好气地打掉他的手,也不让贺逸清再贴着自己。

见他如此,贺逸清却要没完没了了:“你看看你这人,刚才还说对自己亡妻有多深情,现在却当着他的面偷.情,我要是他,变成鬼也要天天缠着你。”

这人几乎是要分裂了,谢凌与越发无奈,只得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好好好,白天你是皇子,晚上就变成鬼来缠着我。”

贺逸清这才满意,又重重亲了一下他的掌心:“我来之前就想着你肯定又没有好好用饭,早就吩咐好了,等着。”

他说着走到窗台拿出一个食盒,也不知道是怎么放过去的,谢凌与笑着看他一样一样摆出来,也应道:“你没来之前,我就想着你肯定带了东西,一直在等着呢。”

夜色明亮,透过窗牖在他们身上洒下了一层清透的月光,这月光可真是温柔明朗,就像他们的笑一样。

第94章 不可言说

四月廿八,侯府少夫人下了葬。

都说这人一朝猝然身死,留下的惊天谜团甚至几乎教皇城换了新天,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罪人,当然葬不得皇陵,甚至按规矩入不了侯府祖坟。

可谢小将军爱妻如命,力排众议也要让亡妻以少夫人之身份入族祠,送葬规格皆按往常。

只是这漫天白绫之下谁也不知道,那本该躺着逝去之人的棺椁中空无一人。

——却是座空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