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时候到了你便自然会来找我,说下次见面时自己就会明白所有关于他的一切,他说——

“我等着你来找我。”

谢凌与现在终于明白了那人为什么一直问自己要凝霜剑,时至如今,也没有精力再去计较这人又是怎么早早便知道的。

现在仔细想来,贺摇清走之前一切略显怪异的举动,好像都有了道理。

……只是我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去找你了。

谢凌与抬手掩住双目,一直过了很久,才隐约从唇边逸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门外传来噪杂的声响,谢凌与掩去所有情绪,却是径直走过去打开了房门,他的背一直都挺的笔直,像是从来也不曾弯过。

他只觉得世事无常,可他未曾想过,真正“无常”的事,尚还在后面。

第46章 接踵而来

哪怕从此又过了许多年,但是大乾太元三年,九月六日至七日的这两天,对于京城中的很多人来说,都是不可忘却,也难以磨灭的记忆。

短短一天一夜,先是皇帝派遣私兵将整个武安侯府包围,武安侯更是早朝之后就被直接软禁在了皇宫,带兵的却是当朝太子与武安侯心腹——许元武,动作之迅速,行动之毫无征兆,一时之间震惊整个朝野。

可也仅仅是又过了一夜,众人甚至对于白日发生的事还未回过神来,天色未亮,万物都未苏醒的时候,整个局势却又变了。

甚至可以说是翻天覆地。

首先是西街七弯巷的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当铺突然着起了大火,火势冲天,整个当铺被烧得几乎快要轰然倒塌,掌柜伙计加起来,更是惨死了十余人有还余,可奇怪的是,除了这家当铺,哪怕是离他最近的成衣店也都是毫发未损。

而皇宫之中,天色未明,谢侯爷被恭恭敬敬地请出了皇宫,甚至是由景仁帝亲自带人将他一路送到武安侯府,皇恩之浩荡,整朝前所未闻。

西街小小的一家当铺着火,与皇宫之中发生的事,两者之间好似没有丝毫关连,亦不会有人主动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只是传言七日凌晨,宫墙之内好像发生了一场剧烈的动荡,相传皇帝大发雷霆,好像除了皇后殡天那一日,他已经很久没有动过这般大的气了。

至于当日真正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晓,只知道之后太子被软禁在了东宫,而宣威大将军许元武,却是被直接关进了死牢。

九月七日这一天,天色尚还刚蒙蒙亮,却一切都好似已经尘埃落定。

但是可以想象,等到天色大明,长安城苏醒的那一刻,整个朝野,会发生多么剧烈的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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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论之后时局如何,对于此时此刻的谢凌与来说,都没多余的精力去思索了。

此时他正骑在马上,马不停蹄,周围景色飞速略过,路旁的人甚至只能看见一道残影,可他却还是一再地抽动着马鞭,紧紧地盯着前方的路。

转了个弯,前方便出现了一条岔路口,谢凌与甚至还能清晰记起那日分别的场景,他朝左,那人朝右,两条路都绵延着向前延伸,让人望不见尽头。

秋日的阳光,哪怕是正午时分也向来不算浓烈,可今日的却很是耀眼,暴雨下了一夜,路上尽是泥泞,马蹄落入泥坑,泥点便溅在了他的衣袍下摆。

他设想过那么多种结局,可却从未想过,最后竟是这般的结果。

已经到了正午,细碎的阳光洒了满地,谢凌与却觉得浑身冰凉,就和天色刚亮时,他跨出房门时一模一样。

那时的他刚出了门,一直看守在凌安苑周围的兵士便全包围了上来,应该是念在毕竟还不是证据确凿的“囚犯”,因此并未押送,只是紧紧地围绕在周围。

他脑中设想过无数个结局,可大多都让人绝望,却万万没有想过看见的会是这样的画面。

只见正庭之内中央正立着的,不是太子,更不是许元武。

而赫然便是当朝天子——景仁帝,而他周围,满院仆从侍卫跪了一地,口中高呼“吾皇万岁”,最前面的,便是自己的父亲母亲。

距离早上父亲离开,也已经过了差不多八九个时辰,父亲仍穿着昨日早晨上朝时的金紫正袍,衣袍很是褶皱,眉眼之间的疲惫之色也遮挡不住,不过好在精气神还在。

不论之后事情会如何,谢凌与也没有时间思考,可他立在那里,终于是重重地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