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正月十五,元宵日。
容暮昨夜梦魇,梦见楚御衡冷着脸对他,还将他驱逐出了丞相府,旋即闻栗一袭红衣登堂入室,笑意里好不傲慢。
后来他退而求其次,转首辗转去江南,路上却被楚御衡和闻栗的人几次三番的刁难,最后即便到了江南也复发了旧疾,江南好风景里,他残喘着熬着日子罢了。
这梦太真,睁眼后,容暮额边脑穴抽痛。
揉着脑边穴位,容暮起身下榻,宋度刚好在一旁仔细烘着容暮今日出门要穿的锦衣。
月华锦衫,但也染着几分红……
注意到自家大人的灼灼目光,宋度掀开绣着赤色枫叶的袖摆朗道:“这是大人今日的衣衫。”
怕自家大人不愿意穿,宋度还取出衣服前后左右动了几番,让容暮能看得更仔细:“府上的绣娘新作的衣裳,主打还是白色,但添了赤枫点缀,红意喜人。”
容暮不吭声,这衣服的确有些红,但也并非全然的红。
大底还是能接受的。
楚绡宓来得很早,等容暮换好衣服洗漱完准备去用早膳时,楚绡宓已经在正厅里候着了。
见到容暮出来,楚绡宓双目发亮,瞳仁炯炯有神。
阿暮今天也太亮眼了吧!
虽说还是一如既往的白色长袍,但这回男子衣服上还绣着几叶子红枫,白玉的发簪也被换了下去,发丝束于顶,红枫相配的是一面内敛沉稳的乌金发冠。
容暮的容貌本就不俗,今日只稍换了衣服的颜色,就陡然变成另外一个人。
像薄雾散尽的秋日旷野,骤雨初歇的葱郁山林,整个人都有着同年前大为不同的感觉,只觉鲜活逼人。
而且容暮这衣服还和她今日的裙子有相配之意。
只悄悄多看了容暮一眼,楚绡宓的两颊就飘起了绯红霞色。
摸摸发烫的耳尖,楚绡宓手指穿过耳侧翩翩作响的步摇:“阿暮这么穿真好看,一点病气都不显。”
“殿下今日的衣裙也格外的好看。”
被人夸赞,容暮噙着笑也夸赞了回去。
为了出宫看花灯,楚绡宓今日就脱下以往繁复华丽的宫袍,换上了一层海棠色的冬裙,头上配着她最喜欢的石榴红朱雀步摇,整个人娇俏可爱。
楚绡宓自负自己的姿容,但被容暮夸又是另外一回事。
容暮的清浅一句夸,楚绡宓脸上的红霞一直到出门都没有散下来。
而这日楚绡宓来得有些过早了,容暮便思索着带人去周渠的醉仙居。
再见周渠,周渠看容暮的神色略有讶异。
昨日他回府后果真从那梅花盆景里发现了字条。
不过丞相大人的思虑的确有道理,少将军会因几年前的案子锒铛入狱,保不准日后还会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既然华老将军都已经来信将少将军托付给丞相大人了,他也不该多言。
所以容暮拜托他去办的事情他立刻着手准备,整个灏京地域不算小,要不动声色地将人遣送出京着实有些难度;但那也是于普通人家而言,就周渠这等地位的商贾,手上总会有几条方便供差遣的路子。
今日容暮来,周渠特意在醉仙居的顶楼单独留了一桌。
没有人叨扰,楚绡宓又难得能出宫玩,当下心满意足。
但很快楚绡宓远山黛一般的眉头微微蹙起,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她这日出宫已经过了她皇兄的明面。
甚至她皇兄听闻她要和阿暮看花灯时,还打算和她一起出来找容暮,但没想到半路上皇兄他折回了皇宫,只她一人过来寻容暮。
不知今日她皇兄还会不会过来,但楚绡宓盘算着,皇兄还是不要来好了……
但很快,楚绡宓就被容暮的简约云澹勾了心。
可容暮勾人而不自知,清谈间还交代了开春后离京的计划。楚绡宓想留人,奈何容暮心意已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