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昔日情分

陛下,臣不配 饮鹿 3198 字 3个月前

昨日昏沉了一整日,华淮音睁不开眼。

他只知似乎有人将他从牢狱里搬了出来,随即马车慢慢悠悠的晃荡,他就到了一处温暖适宜的场所。

华淮音现在终于能睁眼看看周围,不过腿骨胀痛,华淮音还闷哼了好几声。

床头的烛火已经熄灭,烧焦了的一点烛灯芯弯着细细的焦黑身骨,无声彰显出他已在这处躺了有些许时辰。

不是寒冷脏污的狭小天牢,他睡着的床榻绵软温热,除了腿骨依旧疼痛不已,他此刻浑身干爽,血腥气都洗去不少。

这到底是何处?

屏风那头忽然有一灰衣小侍端着水盆进来,见他醒了,立刻眉开眼笑。

“少将军可算醒了,我家大人今早可问了好几回呢!”

“你家大人?”

华淮音干燥破裂的双瓣轻轻颤抖,发出的声音却可忽视无闻。

小侍没听到他说的话,当下手脚麻利地用温热的帕子替他擦着脸,又给喂了几口温热的茶水。

“少将军且在榻上前安生的躺着,我这就去唤我家大人过来。”那人端着盆子脚步轻快地出去了。

而华淮音方才喝了几口水,此刻唇腔的干渴被压下去;他想起身,但腿骨一点也使不上力来,只得干巴巴的躺在榻上。

整个屋子别样的精致,从墙上摆放的画作到屏风的精致雕纹,都透露出他看不懂的文人墨气。

但虽看不懂,他也知这些都是好东西。

而他结识的那些武将匹夫里可没有人会用这些东西,有点闲钱就拿去锻造长剑长弓,怎会花在文雅的画作摆件上?

华淮音思绪飘摇,一袭白衣身影倏然晃荡在他脑海中。

乖乖……

他莫不是被容暮从牢里给捞出来了……

但等他当真看到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轻浅朝他走来,华淮音也不惊讶,他心头微痒,像是心口有做未愈合的伤疤,绵痒得让人使忍不住伸手去挠。

朦胧里,华淮音脑海一道光闪过,似乎在天牢里他就见过这般场景。

那时他浑浑噩噩卧倒在地上,听见脚步声袭来,抬眼只见白色的鞋靴一尘不染,再想往上看,就已失去了神智。

但白衣胜雪,着实给华淮音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原来那时出来的男子就是容暮啊。

华淮音心口暖暖的,仔细想来,容暮这人的确不错,那等高位还能坦诚对他,危难之际有何人来天牢里瞧看过他?

武将式微,他又无文人好友,就算死在天牢里,也没有高位之人会为他说句话。

可容暮来天牢里助他。

容暮是个好人。

他要和容暮做兄弟。

可华淮音就怕容暮嫌弃他……

容暮不知这人这么能胡思乱想,到了华淮音榻边就停步榻前,还是那般嘴角微抿轻笑:“少将军可感觉好些了?”

华淮音紧着一张脸,面骨上的刀疤耀武扬威:“是丞相大人将末将救出来的?”

容暮点头:“少将军是昨日从天牢里出来的。”

华淮音想起之前天牢里那袭红衣的闻栗,那人心狠手辣,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还想着和眼前人做好兄弟,华淮音突然有些急迫起来:“你疯了,你从闻栗手上把我带出来?!”

容暮看他紧张模样,回道:“少将军本无罪,本官将少将军从哪里带出来,又有何妨。”

华淮音额前筋脉狰狞,不可思议:“我脱罪了?”

“闻栗手上本就无证据,只想用私刑让少将军画押罢了。”

“他居然!”华淮音胸中怒火激昂,一个没忍住就想坐起身来。

但大腿骨的疼痛又将他重新压了回去,一时之间剧痛难忍,冒出一身冷汗:“闻栗无得证据就将我从将军府捉拿到天牢里,还对我用了刑,若是我这双腿当真救不回来了,就是拼了命我也要和闻栗算账。”

粗粗地喘着气,咒骂之余华淮音还不解气,脸上的刀疤愈发狰狞:“果然文人都无心!”

文人都无心么……

当属文人之一的容暮面色忽变。

抿了抿唇,容暮弯腰挑了挑屋里暖炉里的炭火,红亮的心星飞溅而出,却在碰到他手的前一刻戛然而落。

看着暖炉烧得更旺了些,容暮沉默着一言不发。

华淮音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话。

容暮将他从牢里捞出来,还好生照料着,自己那句文人都无心的话说出来格外寒人心。

华淮音暗地里咒骂自己的狼心狗肺,被褥中的手无声攥紧:“我那话不是在说你,我也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你很好,是闻栗的行径太过分了!”

容暮见此无奈地摇摇头。

华淮音为人单纯朴素,有什么都摆在脸上,让人一眼就看明白心中所想。

他本就没有怪责华淮音的意思,华淮音如何他现在也了解了两分,壮志未酬,年近而立之年,功业无成,也无一妻一子,况且他对朝堂文人的怨恨早就扎入根骨,一时半会儿轻易改变不得。

二人闲聊着,气氛还算融洽。

容暮还应下华淮音,日后周渠若来看他便将人放进来的。

但周渠即便要过来,估摸着也是月底的事了,周渠作为灏京的四大皇商之一,同他丞相府最好还是不要有过多的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