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姬又叫了一声,时昱才吐吐舌头,换了个话题。

“你说,你是要去紫微城参加今年的秋试?可秋试在六月末举行,现在才五月初,还有足足两个月的时间呢,你准备怎么办?”

不等傅斯昀答,凌姬便接了话,“你们在紫微城内可有亲戚接应一二?”

傅斯昀摇了摇头,“没有。”

凌姬道,“既然如此,你们兄妹二人不如就在此地先住下吧。若想在紫微城里寻一个供你二人落脚的地儿,加上饮食,一个月最少也得十几两。孤山寺虽然冷清了些,但不愁食、住,且此地清净,也方便你读书备考。”

傅斯昀有些迟疑,“这......只是怕打扰了你们。”

锦绣笑道,“这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呢?我们三人其实也是来寺里借住的,住持心善,定不会拒绝。”

凌姬也劝道,“我一直都想养个女儿。如今看到阿瑶,甚是喜爱。你二人若是在寺里住下,我就跟多了个女儿似的。”

时昱也笑着说,“我还多了个玩伴!”

凌姬道,“斯昀小公子可是要备考的,阿光你可莫去惹他。”

时昱撇了撇嘴,说道,“那我就跟着斯昀哥一起读书!”

凌姬愣了下,淡淡笑道,“也好。”

傅斯昀看着三人劝得真诚,便没再推脱。

几人又笑了笑,闹了闹,等到碗全数洗净时,天色已经黑了。

凌姬体谅兄妹二人今日赶路辛苦,便收拾好了被褥,让他们早早歇息。

孤山寺共有四间寮房。住持独住一间,凌姬和锦绣住一间,时昱和五个和尚住剩下两间。

凌姬在她们房间放了一床厚被褥给阿瑶睡下,又在时昱的床边放了一床被褥给傅斯昀。

寮房不大,放三人的被褥刚刚好,四个人就有些勉强。时昱和傅斯昀的被子几乎是紧紧地挨在一起,若是晚上有人翻身的幅度大了点,恐怕都能直接滚到另一人的被子上。

月挂半腰,山野俱寂。

他们今日休息得早了些,和尚们还在禅房里做晚课,尚未归来。时昱褪了外衣,躺进被子里。傅斯昀在一旁脱了鞋袜,坐在被褥上,手里拿了一本书在煤油灯下看了起来。

时昱两手枕在脑袋后,偏头看向灯下那人挺拔的背影,忍不住伸手抓了抓。

“你在看什么呢?”

傅斯昀保持这个姿势没动,说道,“《离法》。”

时昱“啧”了一声,“法条是最无聊的,墨守成规、毫无新意。”

傅斯昀不答,时昱自觉没趣,哼哼了两声又说道。

“你既在看《离法》,那我便考考你。离国的前朝乃是梁国,离灭梁后,几乎是照着《梁法》编纂了《离法》,十条规矩有九条都是一样的。可偏偏有这么一条规矩被祖皇帝抹去了,你可知道是哪条?”

傅斯昀摇头,“我并未读过《梁法》。”

时昱笑道,“我告诉你罢,祖皇帝抹去的规矩是‘嫡长为君,庶幼为王’,也就是说,只有嫡长子才能继承皇位,其他皇子只能封为藩王。你说,祖皇帝为什么要把这条规矩给抹了?”

傅斯昀想了一会儿,道,“祖皇帝认为,不能以嫡庶、长幼作为衡量一个人是否能成为君王的唯一标准。”

时昱又道,“可是祖皇帝这么做,就代表着所有皇子都可以当皇帝。皇位啊,多么大的诱惑。他的那些个儿子们怕不是会为了这个位置争得头破血流吧。”

傅斯昀道,“便是这样,但倘若能在这场斗争中存活下来,并最终登上帝位,不是更加证明了此人的能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