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赵虞德开门见山:“郭兄今日出此计,是为试我?”

郭偕露愧:“赵都知见谅,事关社稷安危,郭某不得不谨慎为之!”

“无妨。”彼者一笑,“然你当知,我若与那干谋逆者是一丘之貉,则当日驸马恐也不能安然离开越阳山。”

郭偕抱拳:“此事郭某着实要谢过赵都知维护之恩,阿俭露面越阳山的消息若被嘉王与高士举知晓,吾等便凶多吉少!”

赵虞德颔首:“我当日听闻驸马曾往山中求见官家,便知事有蹊跷,照理当将驸马请来询问,然一则驸马尚未回京,二来内情明了之前,赵某不欲打草惊蛇,遂才压下。”

郭偕会意一哂:“这般说,赵都知实则也疑心过郭某与公主了?”

一笑带过,赵虞德言归正题:“郭将军道嘉王谋反,可有证据?”

郭偕点头:“若赵都知长时派人盯守建宁寺便会发现,嘉王某日凑巧与前入内副都知高士举不约而同前往礼佛,且都会在寺中独自静修半日,实则便是凑机共作密谋。”一顿:“另则,出戴楼门西行二十里,有处破败的道观正阳观,乃高士举令人炼丹之处!”

“炼丹?”面色一动,赵虞德显纳闷。

未急释疑,郭偕低头捡起方才扔在脚下的布袋。赵虞德一眼看去,竟见袋子尚在蠕动,且有一阵轻微的吱吱声入耳,乍听令人悚然----里间竟是个活物!

解开布袋捉出只两寸长的灰毛活鼠,郭偕用绳子将之系在桌角,又从袖中拿出一纸包,打开取出半粒黄色丹药,掰下些碾碎混进桌上的肉食中,扔与灰鼠。

吞下肉食,灰鼠精神大振,用力向前奔突,显欲脱逃。几回试后,桌子竟被拉得抖动起,其上的杯盏碗碟随之摇晃,铿锵声此起彼伏。

“这……”赵虞德变色,看向郭偕。

“便是金丹的功效。”俯身解下小鼠扔出去,郭偕关门回身:“赵都知尚记得西北所谓的鬼魅为祸传闻罢?”

赵虞德眉心锁紧:“你是说,那些……”目光一动:“非鬼魅,而是服了此丹的人?!”满面惑色,“此举目的何在?”

郭偕踱回桌前:“赵都知以为呢?”

忖度良久,赵虞德迟疑着抬眸:“试药?还是……传播谣言,惑乱人心?”

“两者皆有罢。”郭偕坐下,面色凝重:“然郭某以为,除此,主使者还另有图谋。赵都知当知,此事传回朝中,内外乃是如何议论罢?”

似如醍醐灌顶,赵虞德恍然:“难道是为嫁祸?就此将罪名加在邵景珩头上,让官家以为其人反心又生,或就此下旨讨逆,则这真正的主使,便可坐享渔翁之利!”

“就如当日迫使邵景珩逼宫,促成七夕之变一般,实为故技重施。”郭偕接言。

赵虞德更讶:“七夕之变,也是嘉王促成?”

郭偕叹息:“归云谷藏兵,便是嘉王主使,此事也着实加重了朝中对邵氏的猜忌。其他,如归云谷刺驾、瑶华宫纵火,以及邵忱业遇刺等案,想必皆是嘉王一手酿就。”一顿,“邵忱业遇刺,当也坚定了邵景珩逼宫的决心!”

赵虞德一忖:“遂你以为,嘉王或还使了其他手段迫使邵景珩举事?这般说,先前提到的那些悬案,目的实在离间,为的是将邵景珩逼入绝境?”

郭偕却摇头:“此,倒也不可一概而论。先且不提归云谷一事,但瑶华宫案,彼时已有定论,凶手是决心要将瑶碧阁付之一炬,实与此回纵火越阳山别宫的目的一般,一心为刺驾!遂此,当非离间。”

“这……”赵虞德有些迷糊了。

“简而言之,”郭偕缓缓,“嘉王欲夺位,然又忌惮邵景珩,遂于他而言,刺驾的同时,若能顺手除去邵景珩,自一劳永逸!”

细一斟酌,赵虞德会意:“遂你之意是,归云谷刺杀、瑶华宫纵火,本意并非为离间,而是欲一箭双雕!”

“正是!”郭偕点头:“离间虽是上策,然远不如行刺见效快,只可惜后计须得天时地利,时机难得,他却一再错失,不得已,只得回归旧途。七夕之变,功败垂成,想必嘉王与高士举做梦也未想到,邵景珩会半途而废,未待嘉王以监国甚至新君身份号令天下、召兵勤王,便离京出走!由此令他一番苦心付诸东流。”

赵虞德拈着假须:“事到如今,嘉王已然耐心耗尽,邵景珩远走,暂时已不成威胁,遂他便孤注一掷,先行谋刺,毕竟官家唯他这一嫡亲手足,一旦天子遇不测,他便是继位的不二人选!纵然有万一……”

“尚有药人!”说到此,郭偕忧思必显,“药人之力不可小觑!这两日,高士举命我加紧替之练兵,当下虽只区区数百乌合之众,然若服下金丹,恐也所向披靡!”

赵虞德情急:“就无法可破?”

郭偕蹙眉:“据我所知,药人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实难寻破绽。不过我这两日使尽解数得到两粒金丹,在小鼠身上数回试下,发觉此药虽猛,然药效似乎难持久,短时仅能维持刻把钟,尚有小鼠药效过后便力竭而亡,然此用在人身是否也一般,我尚不知。”

“这般……”赵虞德一斟酌:“若药效不能持久,想必高士举不至提前令那干乌合之众服丹,遂你当下便将藏兵之所告知我,我即禀过枢密,发兵前往讨逆,先发制人,除去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