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邵景珩?”转回身来,那人冷眸藏怒:“却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郡主一番心意,难免空付!”

“郭兄!”嘉王一凝眉,自是讶异于自己眼中一贯的谦谦君子,竟也有不可理喻之时!想他当是醉了,一沉吟,开口欲劝之回去歇息,岂料那人却不肯善罢甘休。

或是酒意上头,方才一怒,郭偕愈发难为自制,当下竟是信口直抒胸臆:“当初也就罢了,然如今,邵景珩乃是因罪遭黜的一介逆臣,却凭何与我相较?且说郭某自登科便受邵氏压制,即便数累功勋,至今仍是个区区五品都虞候,与他邵景珩相较,恩遇可谓天壤!此,难道是天意使然?还是----”一握拳:“圣心偏颇,以我出身卑微,遂自始至终,皆无足与他邵某人比肩??”

“郭兄!”嘉王面色乍变,“你可知自己在说甚么?”

仰面一笑显肆意,彼者回眸,“难道我说错了?凭他邵景珩一身,却有几分功绩可言?终究是仰仗了门庭出身,太后维护,今上……”

“郭兄!”一声低喝制止其言,穆寅澈背转过身:“你醉了,且去歇息罢!”

晃了两晃,郭偕再回抚上额角,看去倦怠。这一静下,不知是否已意识到前言有失。

当下无多话。嘉王唤了人来,扶彼者去歇。

半宿无事。

天才微亮,郭偕便拉开了屋门。

“郭将军,您醒了?”门外黄门笑脸迎上,“小的这便与您打水洗漱。”

眉宇间一抹讪色闪过,郭偕目光垂地:“我……不必添烦了,我尚有军务在身,这就先行告辞!”言罢不容彼者多言,自出门而去。

晨寒甚甚,滴水成冰。郭偕加快脚步,才入中庭,忽见一人立在檐下。

“郭兄何事情急,却连早膳都顾不得用,便急离去?”见他走近,那人也迎前几步。

郭偕驻足,呆愣半晌,才垂眸含糊:“郭某……急赶回衙司……”

“那也不急在这一时片刻!”那人步下台阶,“天还未大亮呢,郭兄何必匆促?小王已在堂中备下茶点,郭兄入内一道用些再去罢。”

盛情难却,郭偕只得依从。然而终究心不在焉,入内草草用过几块糕点,便起身告辞。

嘉王放下茶盏一哂,竟是旧事重提:“昨夜,郭兄何故当小王出此言?”

眸光一沉,郭偕暗吸一气,勉力令自镇定:“酒后之言,岂可当真?且说郭某彼时已然神思混沌,当下并想不起究竟与殿下胡言了些甚么。”一顿,乃拱手:“天色不早,郭某公务在身,就先告辞了。”言罢转身。

“郭兄可知,逆天改命,并非绝无可能!”身后一言悠悠入耳。

脚下一顿,郭偕似乎迟疑了下,又大步向前。

“邵景珩如今,依旧是执掌一方兵政的权臣,宜春想必,多少也是系心于此罢。”身后之声似带了些惋惜。

终是驻足,郭偕声出低沉:“殿下,究竟是何意?”

嘉王清淡,却跳过前题:“郭兄这两日,可回去好生忖一忖,若主意打定,则三日后来寻小王。”

背身未动,郭偕在原处伫立了好片刻,才一语轻出:“郭某告辞。”

目送其人远去,室中人端起茶盏,一抹似有还无的笑意浮起嘴角。

三日后。

午后黄云蔽日,天色阴沉。

七拐八绕出了寺院后门,小沙弥向外一指:“山门外有人待候,施主自去罢。”

郭偕合掌谢过,依言自出后门去。山路窄曲,途中竟未见到人迹。好在下山的路不长,一刻钟后便抵山门,果见一人在此待候,旁停一辆马车。彼者无声向前一揖,便撩开车帘,郭偕上车,即是离去。

历了个把时辰颠簸,马车才停下。郭偕只知此地处城南郊外,无多人迹,近处矗立一座道观,外看破败。赶车之人向前指了指,便自掉头。

郭偕上前叩响观门,来应的是个道童,当下打量了来者一眼,便无声将之放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