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道观不大,郭偕随着道童很快绕过前殿,穿一重小门,又见一座殿室,上书“八卦室”三字。道童叩了叩门,即退到一侧。

少顷,室门开启,郭偕立在入口处,刹只觉一股热风扑面袭来,夹杂着浓重的甜腥味——似曾相识!眉心一紧,大步入内,一眼竟见不大的殿内,赫然立着四座丹炉!每炉前皆有两道士围护,乍看神情专注,似临大敌!

“郭将军猜得不错,他等,正在炼丹。”一声自侧传来,略显苍老。

郭偕闻声侧目,见一人立在数步开外!“你是……”郭偕凝眉:其人发色灰白,却面白无须,难不成……

彼者一笑:“老朽姓高,乃致仕中官。”

果然!郭偕一稳心神,转身做揖:“原是高大官,郭某眼拙,还望见谅。”

那人摆手:“郭将军言重了,老朽致仕已有时日,将军认不得我,也是常情。”

郭偕即禀:“今日郭某是奉嘉王……”

老者打断之:“老朽只听闻,将军大义中正,对邵氏犯上谋逆之举深恶痛绝,遂欲借助天力,剪除逆党,匡正社稷!”

眸光一动,郭偕顿首:“正是!听闻先生可助我,郭某今日遂特来求教!”

老者前踱两步:“郭将军可已下定决心?”

“自然!”郭偕再点头,字字掷地有声。

“那便好。”老者言罢一招手,身后的道童即送上一小匣。打开匣子,内中卧着粒紫红色的丹药。抬眸,那双还算清明的老眼中黠光划过:“不过,将军也须知,所谓天道有数,素来逆天改命者,皆难免有所自损,才可期取大成!”

瞥了眼那匣中的红丸,郭偕声色不动:“郭某明白。今日既来,便已无所顾忌,但求先生指教而已。”

“好!”老者赞许般一点头,递上匣子,“此丹,乃凝天地之气、万物精元所化结,于提升弥补凡人正气自有裨益,将军与常者相较,阳刚自已算盛,然欲得大道,却犹有不足,且逆天改命,致损正阳,遂还须以丹药助进,提精补气,才可祛邪匡正!”

眸光在那红丸上再一流连,郭偕坦然拿起,就水吞下。

“将军果然诚心!”老者见下自为满意,“想必天道亦不负你!”

郭偕再抱拳:“则当下,先生有何事须郭某效劳?”

老者不紧不慢,话中且透三分玄机:“时机未至,将军不必情急。但须劳烦到将军时,自会令你知晓!”

未尝掩饰眉宇间的失望意,郭偕一沉吟:“那这丹药……”

老者眯目:“此丹可固人元神,提升正气,这半月之内,将军都会觉神清气爽、孔武更甚以往,而半月后,会渐渐恢复如前,至于下月,若不补进金丹……”一眼扫过其人:“就难免,元气虚损,有些劳神了啊!”轻一顿,“不过将军放心,但老朽与这丹炉还皆在此,将军每月皆可补丹,此药常服,有益无害。”

不带意味一哂,郭偕淡淡:“那郭某,便谢过先生了。”

“好说。”老者转眸:“今日天色已不早,将军若无他事,便也无须在此受这烟熏火燎之苦,且为自便即可。”

郭偕知趣,便自告辞。转身才迈步,却又想起甚么,回头:“有劳先生,郭某心下尚悬一问,望为释疑,上回清虚观中,可也是先生……”

事已至此,老者看来也无意遮掩:“那日老朽并不知是将军,因是有所冒犯,还望恕罪。”话是这般,然音色语调,却并无一丝一毫的愧疚意。

事已了然!暗舒一气,郭偕大步离去。

第25章

晏京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洋洋洒洒飘了几日。薄暮时分,终见雪霁,天空开朗,久违的晚霞在又一个寒夜降临之前,与苍白的人世添上难得的一抹温色。

华灯初上,闹市人气依旧。郭偕小心策马转过街角,便收缰一缓马步——歇马之余,也令身后的“追随者”们不至落下。

片刻钟后进家门,命人将马牵回棚中,郭偕正欲回房,却闻公主来了,正在堂中待候他。不知为何,心中忽起不祥:前日方才遣人去脂粉铺通传过郭俭的消息,则她此刻前来会因何事呢?

天寒之故,堂中大门紧闭。郭偕在外自禀了声,门便开启。

“阿俭?!”一眼看清应门者,郭偕一震:“你怎回来了?爹娘呢?难道……”

“我……你……”初见就被他凶神恶煞的眼神吓得一颤,郭俭语无伦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