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梦乍醒,穆昀祈睁眼,对上一双满是怅色的眸子。

“我究竟,要如何才能留住你?”抓着他的手紧了紧,邵景珩头俯低几寸,似乞求。

盯他看半晌,穆昀祈嘴角忽挑:“与我一个留下的理由。”

一丝希冀的光闪过其人眼底。自被中牵出那只白皙的手凑到唇边轻一啄,留下丝愧疚意徘徊唇边:“当初,我所以疏远你,乃因父亲有过叮嘱,绝不可令邵妃察觉我邵氏有维护太子之心,否则必招祸端!而我也须谨言慎行,才可留在宫中,助父亲监视邵妃,维护于你。然我及长,终究是须出宫,而彼时邵后也察觉父亲心下,当是无意助她扶立寅澈,遂欲拿我作质,逼迫父亲就范!好在父亲早有预见,我一登科,便求先帝许我外任,远出西北脱离邵妃掌控,间或历练一番,以期有朝一日羽翼丰满,回朝助他挟制邵妃,然孰知……”摇摇头:“世事无常……”

少顷沉吟:“此你提过。”穆昀祈淡淡。

那人苦笑:“然你彼时未必相信。”

片刻静默。

穆昀祈在那人搀扶下坐起身,半倚床头,一言轻出,却略莫名:“仅此而已?”

目光几度游离,终究还是回到那张波澜不惊的面上,邵景珩转正色:“另一由乃是,你当下回京,必遇凶险!”

“哦?”穆昀祈点点额角:“药人一案有所进展?祸源在京中?”

眼见彼者面色不定,穆昀祈正欲追问,却闻外间叩门之声。

“稍候。”轻道了句,拿起外袍替他披上,邵景珩转身去应门。

“相公,人带到了!”门外是曾无化的声音,停顿片晌:“另则,午前有一人到司中自称步军都虞候,并奉上符节,道有急事须面见相公!”

郭偕?!穆昀祈心头一震。

闻邵景珩的声音:“你且回去验明其人身份,若无差,便将之带来,但要确保避过贼人耳目!”

曾无化应过,即闻关门之声,想是领命去了。

见那抹蓝影复入内,穆昀祈坐直身:“郭偕来了?”

点点头,邵景珩上前拿起床上人的衣裳,回眸外望了眼:“你若精神尚可,便起身随我走一趟。此事内情过于曲折,实是一言难尽,还是从头捋起为好。”

第21章

山路虽平坦,却毕竟大雪初霁,因此也费了个把时辰才到山下。

面前是座依山而建的城楼,锁住入山的要道,又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城上重兵布防、守卫森严,看来是只野兔也难闯入内去。这,便是邵景珩后计中的退守之地了。

上了城楼,穆昀祈被安顿在暖室小歇,邵景珩且叮嘱:“你暂且莫要出去,只听着便好。”

虽不解其意,穆昀祈仍是点点头,见那人推门,才知一门之隔,外间便是公事堂。

“将人带进来罢。”邵景珩坐下,即吩咐。

下属领命去了。

片刻,两人在侍卫的押解下进门。走在前的灰衣人眉心轻锁,沉稳中透几分不定;在后的素衣男子面色略憔悴,但眸光灵动,稍作将养当是颇存风姿。二人立定,灰衣人面上忧怒掺半,素衣男子则抬眼望天,看去倨傲。

邵景珩倒也不怪他无礼,开门见山:“唐懋修,你二人思量了这些时日,可有拿定主意?”

被问的灰衣男子面色坚定:“我已说过,一应事,我只当王郎官的面才可道明!”

“我也告知过你,”邵景珩无意让步:“王侍郎另有要务在身,一时半阵赶不回,但药人之事或牵涉谋逆,且荀通判至今下落不明,查清此案刻不容缓,遂你今日必须当我道明此案的来龙去脉!”

“彦铭(唐懋修字),莫信他!”素衣人开口,恼怒的目光扫过座上:“王侍郎想是早就被他囚禁、甚是杀害了!他当下此言,不过是为骗你道出所知之情,之后便杀人灭口!”

邵景珩往后靠了靠,嘴角滑出一丝冷意:“秦柳直,”一顿,“且就这般唤你罢,你倒精明,那你何不想想,你今日不将内情说清道明,可能无恙走出这大门去?”

冷嗤一声,素衣人面不改色:“横竖是死,为何要令你如意?”

不恼反笑,邵景珩言出似点拨:“不仅是令我如意----”,目光转回唐懋修身上:“也是于你这位生死挚交一赎罪之机,他那主人因一己之私而作恶,伤了多少无辜人命,他难道心下无知?而至下犹为其人遮掩,便是为虎作伥,却还有何颜面标榜忠正,以大义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