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正是乱绪纷杂,一阵突来的心悸令他腿脚一软,竟单膝跪地险些栽倒!

又来了!暗下一叹,穆昀祈咬牙站起,支撑着挪到桌边坐下,闭目静养好一阵,才好些。

外间传来脚步声,少顷,人声轻入:“郎君,我回来了。”是吕崇宁。

悬起许久的心略放半寸,穆昀祈朗声:“进来!”

门被推开,来人怀抱一物入内——乍看眼熟的襁褓!

“她……”穆昀祈冷不防心又一提,盯着来者怀中,“可还好?”

“郎君放心,婴儿无事。”吕崇宁轻答,面色却凝重:“但乳媪已遭毒手,李巧儿不见踪影。吾等杀退了刺客,忧心再出不测,只得先行离开。”

穆昀祈急问:“可有擒住活口?”

吕崇宁低头:“臣失手!来者四人,身手皆不凡,杀了乳媪便直向婴儿而去!吾等不敢轻怠,打斗中刺死两人,余者眼看无力抵御,一人竟舍身掩护另一者逃走,而后自尽!遂眼下无活口。”

“自尽?”穆昀祈眉心一紧,“果真是死士?”

点点头,吕崇宁露忿:“且看其来势,是一心欲杀人灭口!遂臣疑心,这主使者,会否便是李巧儿所说的,”垂眸看了眼怀中熟睡的婴儿,“这小婴儿阿暖的生父?”

穆昀祈沉吟:“难说。但李巧儿一路北上皆安然,抵达此处才遇袭,说是婴儿生父所为,似不甚合理。倒是李通先前举止可疑,若说是他身侧那干人所为倒还可信些。”目光露忧,“此刻小院无人驻守,万一那逃脱者回去禀明其主,新派刺客前往,则李巧儿此刻回去,岂非自投罗网?”

好在吕崇宁对此有后计:“臣想到过此,然吾等人数实不算众,况且本职乃是护卫郎君,并无余力顾及其他。不过臣已命人往州衙禀知荀通判,请他即刻派人前往。且前回刺杀事败,那干人也当有所顾忌,若非孤注一掷,当是不会选在此刻铤而走险。”

穆昀祈轻叹:“话是如此,然……”言未落,却听一声啼哭。

睡了一路的小婴儿醒了。

哄了半日,婴儿依旧不见平复,穆昀祈只得揣测:“是否饿了?”

吕崇宁露难色:“这三更半夜,却往何处寻奶?乳母更是莫想了……”

穆昀祈想了想:“那便……令店家去熬些米汤?”

吕崇宁点点头,转身唤来侍卫去办。然远水救不得近火,婴儿依旧在哭,一张小脸都憋红了,实教人不忍。

穆昀祈揉着额角:“婴儿哭闹,除了饥饿,可有他因?”

吕崇宁歪头想了想:“似乎,遇到生人会不喜……然吾等,也不算生人罢?会否是……”一顿,忽似灵光乍现,几步上前将婴儿放到坐榻上,解开襁褓,由之身下抽出一片湿淋淋的薄布,顿时一股轻微的酸腐味散开,熏得穆昀祈倒退两步。

小心拎着湿布到门前,吕崇宁吩咐侍卫:“将此物去扔了!”

一眼瞥过榻上正用力瞪着两条小腿的婴儿,穆昀祈脱口:“你将那扔了,她用什么?”

“呃……?”一语惊醒梦中人!盯着手中之物看了片刻,那人悻悻改口:“去洗洗罢……”言罢转回榻前,俯身便要重新包上襁褓。

穆昀祈一怔:“这就包上了?万一……”

“无法,”彼者耸耸肩,“只能令她憋着,我令人去将那物洗了便借炉火烘烤,尽快晾干换上便好。”

穆昀祈嘴角轻抽:“你令她憋着她便能憋着?万一这再……那襁褓岂非也要换下?到时拿什么与她御寒??”

“这……”吕崇宁张口无言,求问的目光小心投去。

穆昀祈无奈:“下去问问店家此处可有上些年纪的女眷……”一顿, “罢了,只消女子便可。”

吕崇宁应声急去。半晌,果真领了个眉目和善的妇人回来,道是这酒楼后厨的仆妇。妇人带了干净的布片,进门便与婴儿换上,又抱着哄了片刻,哭声果然渐止。

见那两旁观者乍是松口气,妇人轻笑:“官人安心,初生的小儿皆是这般,稍有不舒爽便哭闹不休,但多几分耐心,好生安抚即是。”穆昀祈赧笑点头,见妇人摸摸婴儿粉嫩的小脸,又盯他瞧看片刻,笑意露暖:“人皆说生女似父,乃是富贵之征,官人俊朗,令爱生得像你,甚是好看。”一指点点婴儿那小巧的鼻尖,“尤其这鼻子,与官人乃是一模一样,置于人堆里啊,都是一眼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