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他在盛唐种牡丹 又生 2422 字 3个月前

其一,不得贪胜。

其二,入界宜缓。

其三,攻彼顾我。

其四,弃子争先。

其五,舍小就大。

其六,逢危须弃。

其七,慎勿轻速。

其八,动须相应。

其九,彼强自保。

其十,势孤取和。

只听“啪”一声,又黑子落下,断开了两片白。顾越的笑容僵在脸上。王积薪道:“不得贪胜!”顾越道:“先生方才已胜我二局,还说不贪胜,惭愧。”

王积薪道:“与大部分人相比,你已经下得很好了,不仅勇于争先,还知道在发动攻势前,必须具备一定的条件和时机,在面临选择时,也能舍小就大。”

便是如此,听过几位阁老的棋风,将那余下的七诀一一听过,直至谈至天道。

顾越尚在思虑,王积薪摩挲着指尖的琉璃子,叹了一句:“可惜棋逢知己越来越难,顾郎呐,某不得不说,昔日,天人攻伐神勇,而今,却显出一二分疑心犹豫,某有些担忧,也不知待你棋艺有所进,还能不能再有机遇,与你酣战。”

顾越落完子,想了一想,笑回道:“请先生不要担心,若时运昌盛,顾某伏听圣恩,自当去麟德殿寻先生,若不然,垂钓于长江之上,等先生来寻顾某。”

三局战罢,月挂檐牙,王积薪欣欣然请顾越吃了顿好菜品,方才逍遥离去。

顾越只赢一局,如愿以偿。

他继续坐着饮酒,观行车流水,听对面牡丹坊那位陌生的玉面郎君唱《六郎》,一二时辰过去,又觉脸颊发烫,不知醉意还是病痛,再睁眼才发觉身边多了个人。

苏安坐下时,轻得就像一个影子,什么声响都没有,默默地收了酒菜,陪着坐着。他粉唇白面,正是秋季流行的妆容,细润而清爽,恰到好处地吸住了汗。

方才在宫里侍宴,听秦岚传信,一位骑驴的俊俏郎君在坊门前转了几转,扭头就坐到对门下棋赌酒去了,似乎正就是顾郎,怎不急得立时托词离场?

“十八,你醒了?不是约好明日午时,怎么提前也不和我说一声?王郎……”

赶到了身边,脑海中却又浮现出殿中省的空荡荡的公堂,不敢唤人了——面前的顾越,一袭白苎,安静温和,却不知醒来时,那双柳叶眸中会是什么神色

顾越起身,揉了揉睫毛,但觉身后悄无声息地添了件柔软的薄绒,雪白雪白的。

苏安见顾越心平气和,便继续说道:“王郎他们,再有十余日就到洛阳,还专门为你备了贺寿礼,该回的我已置办好,住处就安排在我的宅子里,想着,既然是秋季,便约几位小友陪同去登龙门山,你看如何?或是香山,也行。”

多少风尘路,重逢是故亲。

其实学会十诀之后,顾越便已经不再自怨自艾。他只是有些思念,思念与苏安的香火之情,又怕自己如今是白衣之身,给不了周全。

然而,见苏安舍弃宫宴陪伴自己,霎时,顾越就变了主意。哪怕是戏,小崽子青春的年华又还有多少?一直到此刻,顾越才发觉,自己竟然如此依恋苏安。

顾越道:“原来,苏供奉还记得顾某这一介布衣。”苏安怔了一下。顾越又撑起扶手,挪着酸麻的腿,苦情道:“没事,不用扶我,大概在河阴落下了什么病根,不要紧……”

“十八,你这是做什么。”

苏安却是玲珑剔透的,那瞬间就笑出眼泪来,把顾越扑在屏风上,乱摸乱捏,浑身挠着痒,扯得绒毛满走廊飘飞:“我是什么人,我是你的人,十八。”

温存过后,苏安和店家致歉赔钱,把失魂落魄的顾越牵回了南牡丹坊。

话又说回来,苏安是不舍得让顾越放下脸面去求人的,故而,这段日子,他搁置了一切应酬,坐镇坊中,亲自甄选各类用度,准备起十月十八日的登高秋游。

在转运司建立的过程中,王庭甫和张仲臣二人,一个为太原府司录参军,一个为何清郡令,虽与漕运关系密切,却从未和顾越共谋过一丝好处,而今,顾越被贬出流内,户迁衡水,他们却全都热情洋溢地来看顾越,这就是君子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