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他在盛唐种牡丹 又生 2405 字 6个月前

“多谢小先生,我正是从吴地乘船而来,应明年在此而举办的进士常科。”被唤作杜郎的书生,回身望五凤楼,意气风发地打断了滔滔不绝的诗词,眸中染上一抹重彩,“途中,但见稻米流脂,粟米白,今听小先生几句话,更有思绪了。”

苏安乘着辇,像一片花瓣,从杜郎跟前飘过。他浅浅笑了笑,想起林逸远。

一直到紫微宫正南应天门落辇,苏安碎步而行,身侧,一条金色的花瓣河流淌在正中的雕花石砖道,那艳丽的颜色,延伸至明堂(万象神宫),与蓝天相衬。

前来明堂觐见的使臣和僧人络绎不绝,似串珠般在左右两孔门洞之间往返。大殿之前的立部伎吹奏笙箫,中书舍人宣名的亮嗓,直至百丈外都能听见。

“日本国多治比广成,领遣使五九四人,船四支,贺东都五凤赛会,入殿……”

这个国家,前有征战吐蕃、契丹之巨耗,后逢三年久雨,关中饥荒,秦州地震,现在又正经历着漕改的涅槃之痛,怎还能如此生机勃勃,以当空烈日之强盛,普照诸国呢?苏安摇了摇头,自己是个乐人,哪恁明白,想来,不过荒唐一场梦。

好在到梨园别院,苏安被张行昀的一声“莫谙哪里去”唤回神智,总算醒了。

大院中,十六位供奉领着自己的乐阵,列坐于团花毡。雷海青冲他招手。苏安点头,在林蓁蓁林叶、李暮和雷海青之间坐下——他和三边的乐人都很熟悉

“乐不分高下,然,比赛就是比赛,判官不是张某,不是哪位王公大臣,也不是至尊。”张行昀的语气,轻描淡写的,“好比《白雪》第三叠,轮指,谁快,谁胜,《凉州》十三叠,入破,谁吹裂管子,谁胜,其中的准则,自在你们心中。”

张行昀私下有笑有怨,是个凡人,可在梨园中,他说话一清二楚,是柄拂尘。

七日的合曲开始。

苏安如愿分配得了教坊首部的磐、箫、筝、笛、笙、筝、琴,乐工各一人。

他怀中抱五弦,指缠玉拨片,是来成曲《霓裳》的,他不歌也不舞,具体而言,是负责在奏曲时,用弦音为信号,控制节奏快慢,修饰各部情感强弱的人。

弦外,他听着与自己合奏的金石丝竹四类乐器的变化,弦内,他依然是那张力挽狂澜的神弓,要将一切杂音都射落,留出素白画幅,使花瓣落在最佳的位置。

唯如此,他故事中的舞人,才能用最艳丽的舞姿,最出彩的回旋,演绎命运。

这项由“删繁就简”幻化而成的技艺,被称为牵曲,也称领曲,首先是得有双灵敏的耳朵,其次是要对曲中每种乐器都有透彻的理解,最后,必须随机应变,甚至是根据听众的反应,现场用弦音协调各部,以确保最完美的共鸣效果。

而今梨园,擅长此术的只有苏安。

七日七夜,雷海青和苏安为一个音的长短发生过争执,甚至吵到摔管而去;许合子也撕碎过戏服,气得泪珠直掉;林蓁蓁更是差点把苏安赶出自己的乐阵。

但他们都忍了。

苏安的五弦成就千千万辉煌故事,如凤凰飞天,紫竹起舞,大势至菩萨摩诃萨行走人间,佛光万丈,他的五弦也去万留一,射落杂乱无章的欲念,毫不留情。

十月十五,凌晨,梨园又一支《霓裳》雕琢完毕,干干净净,含苞待放。雷海青放下笛子,靠坐在柱子边笑了笑,整个人汗涔涔的,宛若一株出水芙蓉。

苏安刚收起妙运,正要去沐浴,却听雷海青一声大叫:“……”天际泛着紫红的微光,寒蝉仍在枝头合鸣,苏安低下头,恁地怔在原地。他又一次遗了精香。

卯时,一缕彤红的阳光,穿过黛眉般的龙门山,在宽阔的洛河洒下一线黄金。

河水中尽是家家户户头落的香粉与脂膏,窗轩里,面面铜镜投射出诱人的神光,值此刻,半座洛阳城的少年少女,都在为五凤楼天津桥大酺宴而梳妆。

金吾卫也已经出现在城南,铠甲如林,长枪如雨,严阵以待门楼的第一声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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漕运

先是说背景,开元年间,关中和河南其实是饱受洪涝和粮荒的困扰的,玄宗两次东巡洛阳,也是这个原因,饿啊,就需要有更加强大的粮食转运能力。

《新唐书·五行一》中有关暴雨灾害的记载

《新唐书·五行二》中有关地震、旱灾的记载

开元十八年六月,东都洛阳涨洪水,将运漕粮至洛阳的扬州、楚州等地的漕船尽数淹没。洛河涨洪水,将天津桥和永济桥摧毁,并殃及一千余户百姓。

开元十九年

秋月,河南地区发生洪灾,农业生产遭受重大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