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他在盛唐种牡丹 又生 2963 字 3个月前

芙蓉园内,一声爆竹响,傩舞齐天,成列的官吏走进来,纷纷围在苏家人的马车旁。为首的那位,方脸鹰钩鼻,英威堂堂,是新官上任的礼部主客郎中崔匙。

崔匙款步走到苏家人面前,从马车上扶出满脸惶惑的苏荏,张口就亮了一句:“伯父大人辛苦了,今日晚辈这出《春日闹芙蓉》,为大人接风洗尘!”语罢,随行又把向氏请出来,让二位夫妻都坐上了辇,由小吏抬着走,边走边赏花。

顾越:“……”

礼部分本部、祠部、膳部、主客四司,顾越在本部,什么都管一些,自然也认得这位曾经在祠部任员外的与他平级的崔氏公子,只不过,他更确信的是,无论是祠部还是主客,都没有以这种排场接待五品文散官家眷的条目。

正此时,一个身披孔雀羽裳,手中拿木鱼的小孩撞着他的腿跑过,敲着由缓到急的节奏。顾越抬起头,见对面杏花树枝上又坐着一对抱弹五弦的金童玉女。

右边的唱字:画

左边的唱字:花

清脆的弦音刚响,铿锵的笛音跟着响,戴面具的人开始表演《春日闹芙蓉》。

骑马路过那肩披裘绒的男子,摘下栗色面具:“一纸画。”插盆景的老妪唉唉叹气:“两池花。”沾水染墨的书生摇了摇头,笑添两笔,接道:“三园秀蒂,四季催发。”身后,老先生扬起金纸,拂须道:“五载春秋,六旬安家。”

各色花纹的凤尾蝶在他们面前飞舞,又有各种姿态的昆仑奴在园中狂跑,场面热闹得不得了。此时,一位瞳仁浅褐,披着孔雀羽裳的俊朗男子跟着高唱。

一纸画,两池花

三园秀蒂,四季催发

五载春秋,六艺安家

“父母大人。”

苏安却是一袭红官袍,佩了双绶带的,以至于他摘下面具,当众行拜礼时,顾越险些没有认出来。苏荏扶着辇,欠直脊背,仔细打量着苏安,迟疑不动作。

“叶奴?”向氏唤了声,手从旁人的搀扶放开,气息有些颤,“你真是叶奴?”

“母亲大人,这是鼓儿,阿明和阿兰。”苏安起身,笑浮在面上,把方才那对金童玉女和拿木鱼的孩子牵在身后,又望向唱歌的男子,“那位是陈翰林。”

向氏什么没说,突然一声大哭,冲下辇抱住苏安,也就是这刻,顾越才在苏安的眸子里看到闪烁着的真情,然而,一切又很快就随着崔郎中的出现而停止。

崔匙让步辇队伍往东郊宅邸而去,挥袖相请,道:“伯父大人,苏供奉是朝廷的栋梁之才,不仅精通诗词礼乐,更尽人伦孝道,长安城可都知道您来。”

苏荏咳了咳嗓子,醒过神似的,枯瘦的面容泛起红光。苏家姐妹害羞地缩起脖子,和申娘手叠着手,依偎成团。向氏回辇,擦完泪,又笑着看着苏安。

苏安走到苏成的面前,不自禁地微微垫脚,比了一下个子高低:“一会舞傩,你照顾阿娘。”苏成的身量确实更高大,只是声音的稚气还没退:“放心。”

赏过接风的曲,用过洗尘的宴,傩舞狮子一路奔腾,来到了那座豪华的苏宅。

绘画门神的宅前,青烟缭绕,梁巧子举着火把烧完艾叶,笑嘻嘻地迎接苏荏。

“苏大哥!哎呀,还记不记得宋成器那狗官呐?叶奴如今真是能办事!”

请胡巫闹了宅,还要按风水分配院子和房间,期间,苏安就像是皮影人,来不及说别的话,只是前后跑着,在成片地夸赞声中,行祭祀之礼,循先祖之道……

最精彩的是贺礼,五弦、四弦、二弦、独弦、二十三弦,琳琅满目的乐器,挂了十几面墙。

而自从崔匙在苏父面前亮出那一嗓子“伯父大人”,顾越就没有任何插嘴的打算了。他让顾九把行李转交给新宅的仆从,自己赶去吏部司复命报到,再到苏十八和谷伯把先前的细目核对数遍,才又厚着脸皮跑回苏宅,继续袖手旁观。

偌大的庄宅,分东中西三院,内围土地百亩,北面还有一片粉嫩嫩的桃花林。无人的时候,林中花瓣落下成雨,倒别有意境,只可惜是……

直到日头西斜,昏黄的光照遍草色初露的土地,闹腾的大宅子才渐渐清净。

※※※※※※※※※※※※※※※※※※※※

注:烧尾宴是唐代长安曾经盛行过的一种特殊宴会,指士人新官上任或官员升迁,招待前来恭贺的亲朋同僚的宴会。其来源有三种说法:一说老虎变成人时,要烧断其尾;二说羊入新群,要烧焦旧尾才被接纳;三说鲤鱼跃龙门,经天火烧掉鱼尾,才能化为真龙。

第65章 花糕

苏安招待完东郊升道坊十几户邻居,谢过崔匙和其他官吏,亲自送到院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