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日已西沉,南宫霁回到府上,心猿意马。淮安的招供,远比他原先任一猜想皆要离奇----此祸起,竟缘于一子虚乌有之人!

宝华阁,南宫霁许久未尝踏足之地,当下看去,虽是一切如旧,可惜人心早已生变!亦或,人心始终如是,只他从未识清罢了。

闺中女子正专心女红,或是长久困于内室之故,面上显缺血色。郎君忽至,仆妇们不及外迎,略显局促。惟朝云淡然,起身福了一福。前后月余,她已清减不少,看去身形飘忽,然此却唤不起南宫霁的丝毫恻怜!孰知这副柔弱娇躯下,竟藏着似海心机!

身旁之人一声轻咳,意在提醒。南宫霁挥手遣退下人,道了句“请便”,乃转身踱去一边。

昭明道:“此本郎君家事,洒家今日前来,惟求一个真相,也好回宫复旨!且说吾本外人,娘子恐避直言,因而还请郎君代为一问,吾自一旁洗耳恭听。”

南宫霁闻言,自知此乃越凌留他的一分薄面,心内不禁淡生一丝感激。

朝云当下看去满腹狐疑。南宫霁本不欲与她相对,然官家施与的情面,不容推却,况且,此事若交由外人讯问,也着实有失体面!遂沉吟片刻,便开门见山道:“淮安因密谋刺杀一案,已被收监待罪,据其招供,汝才是幕后主使,可有此事?”

朝云显是一惊,然只片刻又镇定如初,似于此事早有预见,却也不急辩白,转眼望向窗外,微微出神。

自午后起,天色便起生变,乌云压日,闷热难耐,看来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无凭无据,郎君却也任由他人污我清白?”语气波澜不惊,看来她已料定并无把柄在外。

“汝之算计确是缜密,拿自己的体己打点此事,也是煞费苦心,可惜此却正是败笔!刺客身上搜出的钱物,皆有我南宫府的印记,如今人赃俱获,却还容你置辩?你房中丫鬟仆妇,吾只需逐一拷问,想必也能得出究竟!”

朝云闻言,面色突变,看去是始料未及,用力绞着手中的帕子,咬唇不语。

南宫霁料她已然信之,心内却尤觉不齿:妄言诈供!他南宫霁竟也须为此!且眼前人尚是他的结发之妻!然而为大局计,他已不能顾全小节。

陆朝云纵然狠辣悍妒,然到底久居深闺,不谙世情,又作奸心虚,自是易受蒙惑!实则莫说他府上钱物何来甚么记号,便是有,依周淮安的缜密,怎会轻易教此显而易见之把柄落于他人之手?!

须臾,闻她一声重叹,狠狠将帕子掷于地上,凄笑道:“罢,此事系我所为,郎君欲如何处置?想必伤了郎君心上之人,此刻是恨不得将妾身诛而后快罢?”

非她所料,南宫霁面色平淡:“你如何使周淮安听命于你?”

似带三分讥嘲,又有七分不甘,朝云冷笑:“周淮安极是谨慎,着实不易摆布!自唐氏贱婢一事,他已始疑我,幸得我先发制人,知他家中虽无旁亲,却尚余一妹,遂教兄长纳其入府,以为把柄要挟之。不想周淮安此人看去不近人情,却视妹如宝,果真为我所摆布!因而妾身倒也甚惑,郎君是以何法教他罔顾亲情,猝然倒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