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七弦笑着摇一摇头。
他是一代宗主,自有气量风骨,既是发了誓,便是坏了性命也不肯食言,怀风一时情急说出话来,见父亲不允,知道这法子定是行不通,一阵黯然,但旋即念道:罔我师从舅公学了这一身医术,便不能自己配一付化功散出来吗,何用去求那神兵谷,倒叫爹爹失了面子。
一旦想通,沮丧尽去,登时打起精神,对阴七弦道:「爹爹不乐意,咱们便不去求,我便不信,这化功散难道只他一家配得出来,我倒要试上一试,看能不能做得出来,除了爹爹这一身病痛。」
阴七弦抚掌大笑,「好,好,这才是我阴七弦的好儿子,咱们万事靠自己,生也罢死也罢,且由得他。」
一行人回到总坛之时已是深秋,天气一日比一日凉起来,庄子内外的枫叶深深浅浅红成了一片,远远望去如火如荼,倒真不负了霜叶山庄的美名。
这一日艳阳高照秋风轻抚,院里栽种的两棵柿子树挂满了拳头大小的柿子,一个个火红如灯笼,甚是喜庆,有几个前几日自树枝上掉了下来,叫怀风捡起摆在窗沿上,不几日便熟透了,从皮上咬个口子一嘬,满是甜香。
怀风所住的院落中一片安静,屋中只偶尔闻得炭火烧灼的噼啪声响,不多久药汁子滚沸了,屋中霎时弥漫一股药香。
怀风伏在书桌上,扒拉着面前一堆药材,旁边一叠纸上密密麻麻写的去全是药方,有新写就的,墨迹尚未全干,也有几日前便已配制过的,没用了便蜷成一团丢在一旁。
「配制这化功散也不是一两日便能成事的,慢慢来就是,难道一个月做不出来你便把自己关在这屋里一个月不成,似你这般废寝忘食,身子可怎么受得住,你自己不觉什么,让二叔看了可有多心疼。」
怀风正全神贯注拿戥子称量药材,不提防身后有人说话,一失手,那小药秤晃了几晃。
「大哥。」
一抬头,见是阴寒生托着盘饭菜进来,站在一旁正看着自己叹气,怀风愣了一愣,忙放下手中东西,「怎么是大哥给我送饭来,这种事叫丫头去做也就是了。」
「伺候你的丫头说你不肯出来吃饭,她们也不敢进你这药房,我左右无事,便进来瞅瞅。」
将饭菜放到桌上,阴寒生笑道:「莫要再鼓捣这些药了,也不看看什么时辰,先吃了饭是正经。」
自客栈那晚后,阴寒生一直有意避开与怀风独处,回来的这一路上,怀风也未找着什么机会与他深谈,待回到总坛,一个借口审阅内堂弟子武艺进境,去了庄子外十里远的育鬼堂不回来,另一个一回来便将自己关在房中足不出户选捡药材,竟隔了七八日未曾碰面,这一日冷不丁见堂兄主动现身,怀风心下惴惴,蹭到桌边,见阴寒生笑容可掬,一如从前和气,越发心里没底,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阴寒生于他这等局促之态视而不见,摆好碗筷,拉了怀风坐下,「咱哥儿俩许久没一起吃饭,难得今日空闲,你且放下那些药方,咱们好生用一餐。」
怀风怎敢说个不字,先去将煎药的炉子灭了,再转回来倒了两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