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三人围坐吃饭,水沉烟双眼红肿,见了怀风,颇有些不好意思。她从来落落大方,这时却害起羞来,怀风正欲取笑一番,忽听前院门板叫人打得山响,一惊之下忙叫千锋去开门。
「莫不是有人患了急症,快去看看。」
千锋跑着去了,不多时忽地从前堂传来扰攘之声,里面夹杂着千锋惊慌大叫,「你们干什么?公子,公子!」
怀风与水沉烟吃了一惊,急忙赶到前面,只见堂中站了三四个人,将千锋围在正中,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半百老头儿,一双手蒲扇般大,紧紧捉住千锋双肩,只将千锋气得面色通红,一劲儿喊着,「放开我。」
见到怀风来了,便如见到救星般,「公子救我!」
怀风一凛,倏地欺身直进,右手中食两指并拢如剑直戳老者曲池。
这一招迅疾如电,老者不及还招抵挡,只得松了双手,千锋得脱桎梏,便如受了惊的兔子,一下蹦到怀风身后,从后面探头出来,指着那几人道:「公子,便是这些人在茶棚中对我无礼,还找上门来捉我。」
怀风眉头一蹙,打量这老者几眼,见他一身蜀锦,气度不凡,虽是瘦高如竹,却不见病容,一双眼更是炯炯有神,隐隐含威,怎么看也不似是登徒子之流,不由好生纳罕。
「敢问老先生台甫,来我药师堂何事,又因何为难我家书童?」
那老头儿一双眼从始至终只盯在千锋身上,神色激动,这时才似看见怀风,稍见平静,拱一拱手,「敢问可是阴大夫吗?在下冀州万安马场场主岳长松。」
他一说完,水沉烟便是一声惊呼。
「是……是你!」
瞪大双眼,上上下下打量他片刻,忽地一把抓住千锋胳膊,「千锋,是他,他便是你爹!」
千锋已是呆住了,任水沉烟摇晃着手臂,却是一字也说不出来。
她这么一叫,引得岳长松来瞅,看了几眼,也是一声惊呼,「你是沉烟?!」
水沉烟含着泪点点头,「岳大爷,你当年扔下我们穆姑娘就走了,这十几年不见你回来,你可知姑娘为你生了个儿子,她母子俩又吃了多少苦头。姑娘临死前还对你念念不忘,你却在哪儿?这些年连面也不露一个,你良心可安吗?」
想起当年与穆十一娘的一番恩爱,岳长松眼圈便是一红,哽咽道:「我这些年无时无刻不想着她母子,一心要接他们回来,奈何我夫人不准,我也是无法。前些时日我夫人过世了,我头一个便想到他母子,赶来夷陵,却不想十一娘竟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