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非常讽刺的,这个人过去的每一句「对不起」,所面对的都是无法挽回的事实。
「因为什麽?」凤宁暄的声音在这一刻反而显得过分平淡,「因为这一双腿?」
秦月疏的眼中掠过一丝後悔和惊惶,看到的瞬间凤宁暄居然感觉到了一丝报复的快感。
「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跳下去。」
秦月疏眼中的惊惶就更分明了,像是害怕他会消失一般捉住他的肩膀,咬牙切齿地道:「你不会有第二次机会的。」
「是吗。」凤宁暄笑了笑,没有再坚持下去,移开了目光,慢慢地闭上了眼。
房间里又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秦月疏才缓慢地开口:「可以治好的,一定有办法能治好你的腿。」
凤宁暄猛地睁开眼,看著秦月疏的目光中有一丝讽刺:「我不在乎。」
从这个人将他压在栏杆边上、不顾宫人的目光肆无忌惮地侵犯他开始,从这个人进入他身体的那一刻开始,从他翻过栏杆自阁楼上跳下去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什麽都不在乎了。
「宁暄……」秦月疏的声音显得有些低哑,如同认输了一般。「为什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我以为你知道的。」凤宁暄淡淡一笑。
秦月疏沈默了。过了很久,他才小心翼翼地低下头,在凤宁暄额上印下一吻:「我爱你。」
「我不爱你。」那一句表白带著温热的气息,近得像是就在眉间心上,凤宁暄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冰冷而缓慢地回答。
秦月疏就像是一下子被触到了痛处了一般:「为什麽?」
「因为我不喜欢男人!」凤宁暄声音也尖锐了起来。看著秦月疏,他的眼中慢慢浮起一抹恨意,唇边却勾起了笑容:「我此生只爱一人,你知道的。」
秦月疏没有再说话,只是慢慢地,慢慢地低下头,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知道的。
秦月疏第一次见到凤宁暄时,是凤宁暄诞生的第三天。而他只有五岁。
宫中新诞下了小皇子是件大事,他随著父母入宫道喜,在一群臣子夫人之间转了几圈就迷路了。
迷迷糊糊地在宫道上走了一阵,便连人影都看不见了。他心里慌得厉害,却越是慌不择路,到最後撞进一个小院子里,前面没有路了。
天色已经有些昏暗,院子里却断断续续地传来细碎的哭声,他吓得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在墙角蹲了一会,才忍不住往屋里跑。
屋里更加昏暗,那哭声却反而越发明显,秦月疏吓得脚都发软了,站在门口好一阵,才意识到那是一间卧室,而哭声是从床上传来的。
他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向床边挪了过去,这才看清楚床上还铺著被褥,而被子中央,有一团微微颤抖的突起。
就在这时,哭声停了,只余下很轻微的、呻吟一般的声音,秦月疏吓了一跳,猛退了一步,那哭声又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
这一次听起来似乎更清晰一些,比起哭声,渐渐的反而像是猫叫,秦月疏盯著那团突起好一阵,终於拿出了勇气,往前走了两步。
「疏儿──疏儿──」几乎同一时间,远处也传来了叫唤声。
秦月疏精神一振,心中的害怕也减去了大半,摇摇晃晃地跑到门边喊了一声:「娘!」
那叫唤声顿了一下,便又重新叫了起来,并且越来越近。
「娘,我在这!」秦月疏一边应著,一边忍不住回头去看床上的东西。
那床上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响,连带著那团突起的颤动也剧烈了起来。秦月疏站了一会,直到听到外头杂乱脚步声,才猛一咬牙,冲到床边用力地翻开了被子。
「秦小公子,可算找著……」人未到声先到,帮著他爹娘找他的太监刚从门口走进来,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秦月疏也完全呆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