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溯听我此言,匆匆拜谢,便直往那烟波殿而去,我终是长舒一口气,却待来日锦鲤回朝再与我将那战事始末详述一番,现时我只盼龙溯与鼎贞能够小别胜新婚,莫要牵扯出那碧海明珠的荒唐事来。
数日后,锦鲤与一众将士亦抵达泱都,而自漓城关战事以来,我与锦鲤已有两年多未曾见面,此番他在锦澜殿外求见,我心下欢喜,亲自出门相迎,大约是沙场艰苦,却见他原本斯文俊秀的面庞颇带些风霜,虽有些清减,身形却兀自挺拔,一双眼眸亦更为明亮,他本为文官,经此一役,倒仿似磨砺出些许武将的风采来了。
锦鲤见我亲自出门迎他,立即露出诚惶诚恐的颜色,俯身跪伏于我面行礼叩拜,我暗道他外表仿似变得英挺凌厉起来,内里却还是这般迂腐拘礼,不由轻笑,亦赶忙上前将他扶起,他起身直直盯着我看,良久,却问我道,“这两年来,锦鲤未能随侍左右,陛下一切可安好?”
我听他此问,心中不由苦笑,口里只答道,“安好尚算安好,只不过将士们在沙场杀伐征战,一日没能得胜归朝,朕又能有几个真正的安眠之夜?”
锦鲤大约听我说的沧桑,目光灼灼,竟益发盯着我看,我见他现时模样,却仿佛下一句便要问出“我可想他”这样的言语来,忙扯开话题问道,“锦卿,此次漓城关战事,你觉得龙溯用兵调度如何?”
锦鲤听我这一问,才仿似回过神来,却道,“亲王殿下智勇双全,谋略深远,假以时日,必能成就一代名将。”他说的顺口,只不过龙溯是我亲弟弟,他带兵如何,我尚是有些了解的,奈何锦鲤妄作好人,自是专拣好的说,却不愿再我面前有任何贬责龙溯。我听罢轻笑,径朝他道,“两年未见,锦卿在漓城关何时学会避重就轻,溜须拍马了?”
锦鲤被我此言弄得羞红满面,却又行一礼道,“这微臣不敢妄言,亲王殿下用兵智谋深远,若真说到有何欠缺,只能说殿下他经验尚不足,主见不稳,容易受旁人所扰。”我听罢微微点头,又与他谈论些漓城关详细战况,果然是那凤百鸣求胜心切,调重兵钻入九婴设下的圈套,此次漓城关之围方解得如此迅速。
我不觉轻笑,想那凤百鸣暴躁易怒,此番兵败漓城关,回到九天城不定又要拿谁杀气顶罪,只道近期内羽族必定经不起再兴战事,边关总算也能平静些许时光。大约我独自思考得久了,锦鲤立在身侧,蓦然开口竟道,“陛下这段时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却清减许多。”
我本是没有注意,听他这一说,倒不由有些自嘲,“如今你们既已得胜回朝,朕又怎会还有烦心事,锦卿言过其实了。”
我与锦鲤正是相谈甚欢,未料晚间款待众将的御宴尚未开席,龙溯竟一脸阴沉地闯将进锦澜殿,我见他神色有异,心中正是不安,龙溯却径自开口向我道,“皇兄,臣弟有要事相商,可否请锦鲤大人回避一下?”
我颔首朝锦鲤示意,只待锦鲤刚走出锦澜殿,龙溯竟劈口问我,“皇兄,臣弟不在泱都这段时日,你可曾对贞儿做过什么?”
我听他语气不善,却像是打翻了醋坛子,心中暗道不妙,竟不知是哪个长舌的在他面前搬弄是非,只不觉皱起眉头,答道,“阿溯,你此话怎讲?”
龙溯本是横眉立目,此刻听我语气严厉,面上不觉透出些懊丧,他又道,“皇兄,贞儿是你亲去莽原替臣弟求取的王妃,你怎么可以…”,他略停顿一下,又道,“你若真心喜欢她,为何那时不径自娶她做皇后,却要自己的弟弟戴这顶绿帽子!”
我见他愈说愈离谱,忙喝止道,“龙溯,你这说的什么浑话!朕是你的嫡亲兄长,难不成会与你的王妃有什么不清不楚吗?”
他被我这一喝,不觉抬起头来,定定朝我看,却又高声道,“不清不楚?既是清清白白,皇兄如何几次三番夜探溯涵宫,又为何下诏令贞儿住在这碧泱宫内?枉臣弟素来仰慕皇兄雄才大略,高风亮节,不想你竟风流浪荡至此,连自己的弟妹都不放过!”
他言辞间端的是咬牙切齿,却仿佛说的都是实情,我急着辩解,只道,“阿溯,朕夜探溯涵宫,下诏叫鼎贞住在碧泱宫内,全都是为了护得她周全,你究竟听何人搬弄是非,却不相信你自己的兄长与妻子么?”
龙溯冷哼,眉间神色更是阴郁,半晌他不开口,我却道那几日夜探溯涵宫并无他人知晓,除非是螭烺相告,如若不然,龙溯又怎会得知,思及此,我直直盯着他看,不由沉声问他,“这几日,太傅可是来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