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逼出的水灵幽蓝中尚混杂些阴寒之气,倏忽便破裂消失,而鼎贞腕上伤痕总算消褪,我这才松了口气,正想交代几句便起身离开,蓦然间思及昨夜那人既是冲着碧海明珠而来,此番未曾得手,只怕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这么说来,这溯涵宫却不得安宁。
我刚想说要不这几日那珠子先交与我保管,回身却见天禄将那明珠护的紧,不觉张了张口,竟不知说些什么方好,倒是天禄见得我这般神色,却径自开口道,“皇兄难道是想将这明珠收回?”
我摇头轻笑,实不知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偏生就叫我遇上这鼎贞公主,真叫人哭笑不得,烦闷异常,转念又想要不干脆叫她搬去龙涟处住下,奈何龙涟那公主府守备还不如溯涵宫,如此折腾,岂不又枉自连累龙涟?
思来想去,我总不能叫这定域王妃搬到碧泱宫,莫说她态度暧昧不明,即使我二人毫无瓜葛芥蒂,我亦如何也不能开口叫弟妹住到自己寝宫来,莫说龙溯知晓会如何,这事传将出去却叫我青龙帝颜面何存?真是愈想愈是心烦,也不管龙涟在身后唤我,我并未答话,起身径自离开。待回到碧泱宫,只好遣鲲寒鳞多抽调些精锐御林军,自今日起于那溯涵宫驻防,希望莫要再出事端。
第16章 夜盗
是夜,锦澜殿内碧螺随侍身侧,她虽比不得青玳好颜色,却更为聪慧乖巧,心思明净,我见她俯身整理书案,不由心血来潮,竟问道,“碧螺,你说若想要一个女子移情别恋,却该如何?”
不想碧螺听罢,竟兀自轻笑,“陛下此番问的倒奇了,莫不是爱上了哪位名花有主的绝代佳人?”我见她亦来打趣,心下郁卒,刚想追问下去,却见她手下打滑,却是将几卷旧书散落至案上,这原是无妨,不过说来也巧,正有一卷「龙帝海事纪」赫然便映入眼帘,这书原是记录历代水族帝王生平功绩,本是当年父亲在位时,着太傅螭烺所修,而此刻念及螭烺,却叫我心中却没来由一凛,又想起盗贼夜闯溯涵宫强取碧海明珠一事,白日里只听得天禄言及她是昨日方才知晓那明珠是我精血所化,难不成竟是听那盗贼所述?
这明珠的来历已是两千年前旧事,知晓之人甚少,若真的算起来,除去我与父亲,这世间便只有白暨与太傅螭烺清楚,白暨如今身死,且他从未见过天禄一面,莫非那夜闯溯涵宫的盗贼竟是离去多年的太傅?
我愈想愈是不安,心道若真是螭烺,却难怪定域王府一众侍卫拦他不住,今时即便是鲲寒鳞,大约也难发现他踪迹,只不知他既是怀恨离开水族多年,此番竟冲着一颗名不见经传的珠子而来,当真叫人费解。
思及此,我暗道不妙,且不论那盗贼是否螭烺,能够不惊动侍卫悄无声息潜入溯涵宫内殿,必非凡品,若今日那人再来寻明珠,只怕却要对天禄不利…
而此刻碧螺整理好书卷,正是开口要与我讲那移情别恋之事,我却顾不得许多,径自披了外衣便往定域王府而去,片刻抵达,现时这溯涵宫内外倒是一片平静,我不愿惊动守卫的兵士,却也使个水隐之术,直往内殿而去。
却未料这一夜端的是平静异常,枉我在那内殿屋脊上空守了半夜,竟连半分鬼影也未见得一个,直至东方发白,天色微明,只怕我再不回碧泱宫,却叫鲲寒鳞或是哪个侍卫撞见了,说是青龙帝在自己弟妹寝殿的屋脊上守了半夜,我却是跳进东海也洗不清了。
我神色萎靡踏进锦澜殿,碧螺还守在原处,她大约见我面色难堪,也不敢多问,我亦不愿多言,只在心中恨得牙痒痒,想我青龙衍虽谈不上什么旷世奇才,千古一帝,此生却又何曾有过如此狼狈窝囊之时?
且将这荒唐事抛却脑后,漓城关又传来战报,说是羽帝亲临督战,龙溯来函中颇透出些忧虑,我阅毕,却并不十分担心,想那凤百鸣好胜贪功,有他督战还不如金翅独断,而九婴久战沙场,数度与凤百鸣交锋,我对他确有十分的信心。
倒是那碧海明珠一事,我至今却也想不通,那珠子固然是宝,但除却那日莽原酒宴众王孙贵族,识宝之人却是凤毛麟角,若是看中此珠可解百毒,大可上门求取,何苦甘冒生命危险夜盗溯涵宫?
而若真是螭烺想要此珠,却更叫我费解,当年他尚未离去,我曾有意相赠,奈何他素来讨厌于我,于这珠子更是入不得法眼,如今又何故费如此心力,却要从天禄手上强取?只是现时情势窘迫,这也不成,那也不行,难道竟要我夜夜去那天禄寝殿屋脊上守着,等候螭烺出现不成?
转念又想,若是天禄真有个什么闪失,非但龙溯这边不好交代,只怕到时惊动麒麟,牵累到两族关系,却更为糟糕,且那螭烺行事诡异极端,只怕此事还有什么阴谋其中,既然他已豁出性命硬闯,想必十分急切,只盼他近日里再有动作,能叫我抓个现行自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