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青龙血 云水吟 3814 字 8个月前

他说的轻描淡写,我听得却愈加不解,白暨携妻隐居淮川,如何又与羽帝扯上关系,他见我眉峰轻耸,正想解释,却未料体弱神虚,开口不住呛咳,喉间亦不住溢出鲜血来,我忙祭起水灵治愈术,却不想那水灵只盘桓在他身侧,不得进入体内,我心下焦躁,不由加倍催动灵力,白暨却一把按住我的手,惨然道,“陛下,莫要为我白费心力,白暨心脉已断,已是回天无力了。”

他的手冰凉,面色亦是苍白如纸,我见他如此,不由心如刀绞,直问道,“小白,是谁伤你的?凤百鸣?”白暨此刻声息愈弱,只不住摇头,却对我说,“陛下,我本是咎由自取,只可怜我那孩儿,出生便遭大难,还望陛下照看,就用那鱼魫兰替他做个形体,也好延续性命。”他说话间,气息已难以为继,我将他扶起,于他胸口不住注入水灵之力,许是灵力过甚,他愈加呛咳起来,口中鲜血愈发溢出,最后只艰难对我说,“陛下,白暨该死,我的妻原是那羽族的玄天护法,水鸿氏…”

我眼见他声息全无,无数的水灵徘徊在身侧,不像是续命的,倒像是送丧的,良久,直到门外锦鲤求见,我方才回了魂,一把将白暨的尸身打横抱起,径往那风和轩,锦鲤见我走出殿外,见此状况,倒也识趣,只一言不发跟在身后。我将白暨的尸身沉于风和轩下无垠碧海,最后看他依旧是淡淡的眉眼,我心中凄然,却是想象不到的平静,仿佛还没接受白暨已去的事实。最后我念动真言撤去他身侧的护体水灵,但见他化作一尾白豚,愈加淡去,最终与那茫茫碧波融为一体,不留半点痕迹。

良久,我转身回首,但见锦鲤仍立在一旁,便问道,“锦卿,你可知那羽族的玄天护法是何人?”锦鲤只道我还沉浸在白暨之死的哀伤中,未料及我突然问起羽族之事,面上不禁一愣,尔后答道,“玄天护法应是水鸿氏。”

我闻言未曾答话,短暂的沉默,锦鲤又道,“鸿为水边鸟,水鸿氏大概是羽族亲贵中唯一与我族亲厚的了,多年前微臣随白暨先生出使九天城时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只可惜她灵力沛然,聪慧灵犀,却是个女儿身,若不然今日成就定不下于金鸾金翅。”

我听锦鲤如此断言,心下倒对那鸿鸟生出兴趣来,只不知白暨如今身死,好容易拼得性命护住一颗魂精石,她却不知身在何处?被凤百鸣抓回九天城去了,还是抛夫弃子,回去继续做那玄天护法?锦鲤大约见我面上露出些许不屑之意来,少时,又补上一句道,“陛下,那水鸿氏却不是一般的亲贵,名义上她系出羽族皇族旁支,实际上却是当今羽帝凤百鸣同母异父的长姊,当年凤百鸣之母原是先嫁与赤雁,而赤雁亦是当年的玄天护法,奈何不多久赤雁离奇身死,这才改嫁于金凤帝。”

锦鲤说的一板一眼,我听着倒颇觉新鲜,竟不知这羽族皇家陈年旧事亦叫外人知道的一清二楚,那水鸿氏既为羽帝长姊,怪不得白暨临终只道自己咎由自取,明知水族羽族交恶,还敢去招惹羽族皇族,更可恨他对我竟然也不明言,难道这家伙竟糊涂到以为躲便可以解决问题吗?我愈想心下愈是阴沉,看来那凤百鸣果是心狠手辣,连自己的甥侄亦不肯放过,奈何现下,我若是想要替白暨报仇,只怕还颇有些师出无名,思及此,我胸中更是郁闷,只道待龙溯大婚之后,定要寻个机会,好好会会这丹凤帝。

我不发一言,立在那风和轩上许久,蓦然间想起鱼魫兰内魂精石,这才离了风和轩,唤碧螺将此株鱼魫兰复又栽于汲月潭旁,将那粉色魂精石还包藏于重蕊之中,只道汲月潭边汇聚水灵之气,我又向那魂精石内注入一丝龙息,料想这幼灵过不了百年便会成形,也算我尽责完成白暨最后的心愿吧。

第10章 夜游

龙溯大婚,众人面上皆是喜气洋洋,我心中本也欢喜,只是日前白暨一事总叫我心下凄然,奈何面上却不便表露出一丝一毫。三日后,千波殿晚宴,灵兽长如约而至,这麒麟收起金水桥上尴尬窘迫,睁眼瞎话说的亦是面不改色,表现得倒好像与我是初见一般,我心中暗道他脸厚非常,面上自不点破,一餐饭甚是其乐融融。好容易晚宴毕,我起身送他离开,出门只见千波殿外千波迭荡,立在高处目力所及,泱都城内到处张灯结彩,火树银花,好一派歌舞昇平,盛世景象。

此刻未及我感叹,不想麒麟倒生出些诗人情怀来,他立于我身侧,只笑道,“世人皆言,‘莽原雄险,九天奇巧,不胜泱都繁华’,原先本座听此话还颇有些腹诽,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虚,龙帝陛下这碧水泱都果是盛世繁华,麒麟自叹不如。”我未料及他竟会这般夸赞于我,一时间反有些不好意思,口中忙客气道,“莽原雄险,凌云宫立于层峦叠嶂之中,更是壮伟非凡,朕亦是见识过,灵兽长过谦啦。”

此言既出,我二人对面相视,不由都朗声大笑起来,正谈笑间,却见夜空中烟花火色,万紫千红,麒麟又向我道,“夜色未央,想必碧泱宫外天街上定是歌舞鼎沸,喧嚣达旦,本座原打算夜游天街,将这泱都风情好好体验一番,现下倒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龙兄可否赏光,共我一游?”

我心下本有些推辞之意,奈何麒麟说的诚恳,思及他远道而来,我本该一尽地主之谊,此番他既已提议,我应下亦是自然,只是我久居碧泱宫,泱都城内虽只有几步之遥,却也未曾好好游过,若叫我做导游确是不能胜任,思索间,一抬眼却见麒麟目光灼灼,满面尽是期盼之色,我心下讪讪,只得颔首应允。

我转身唤锦鲤同往,麒麟身边亦跟着驺虞,那驺虞体态微胖,团头圆眼,只眼角略微下垂,端的是个憨厚滑稽之相,一见便叫人心生喜感,我胸中本因白暨之死还颇有些郁气,此刻与麒麟并肩行在天街,但见花灯烟火,金碧相射,鱼龙载舞,锦绣交辉,却仿佛暂时忘却烦恼,心下一并欢腾了起来。

是夜,麒麟端的是欢欣异常,游到兴处,竟一把拽过我的手去,往那天街两旁的亭台楼榭指点一二,我心下愕然,现时又不好挣开,也只得随他去,奈何转身倒见锦鲤在一旁满脸郁色。我心中正纳闷这厮不知又吃错什么药,忽然却听得不远处传来阵阵歌声,这歌声曼妙,即便是在喧嚣鼎沸的天街上亦是丝丝入耳,玲珑剔透,麒麟显然亦是听见,回首却向我道,“龙兄,泱都果是不凡,想不到这市井之所,竟有这般天籁之音。”

他口中赞叹不已,我心下亦有意去会会这天籁歌者,于是随着那歌声,不觉走到一处水榭边,但见楼阁精巧,楼内灯红酒绿,直将水榭下无波水面也映得光怪陆离,楼阁正面高悬一匾,上书四个烫金大字——绮罗舞榭。

行至近前,我本一脚便要踏将进去,不想此刻锦鲤却在身后轻轻拽我衣袖,我无奈转身,但闻他声音细如蚊蚋,却道,“大人且仔细些,这可是青楼楚馆。”一旁的麒麟此刻亦停下脚步,见我与锦鲤交谈,大约心中已有了些计较,他面上笑意愈浓,一双眸子看向我,似是待我决断,我不觉稍有些发窘,心中暗骂锦鲤多事,青楼楚馆又如何,难不成那些莺莺燕燕翠翠红红还能将我们几个吃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