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梁八漂不漂亮,其实和齐四没什么关系。
这厢齐四正在自顾自地婚前恐惧,庸人自扰时,信使正牵着马,喘着粗气等在他回家必经的大道上。
“齐大人!齐大人!”
小轿一停,齐四矜持地从轿帘中探出半只手来:“何事?”
“刑部尚书贺中奎贺大人三百里加急!”
听见“贺中奎”三个字差点把他吓得从轿子里跌出来,矜不矜持地也管不上了,撩开帘子小跑着就去接。
送完了信,信使也不走,等在一边,催他道:“贺大人叫小的拿了您的回信立即送回!”
齐豫嵩也就顾不上别的,蹲在轿边就把信封拆开来看——那位中直耿介刚正不阿的贺大人在信里只写了几个大字、力透纸背:囚犯夏启中今在何处。
夏启中是他央着齐夫人疏通上下,私自放了的。但齐豫风也被罚了流刑,按说夏启中从明面上已经无罪,不能再算囚犯。可进了天牢的人,释放确实又需要刑部的文书。可夏启中一介草民,用得着尚书大人亲自过问吗?而且信被直接送到他这里...这个意思是贺大人什么都知道了啊!
这这这叫他怎么回?
他望了望站在一边不明所以的信使,恍然大悟——贺大人恐怕就是要他亲口确认一下。
“烦信差回去转告贺大人:我这。”
“我这?就两个字?”
齐四点头,信使翻身上马,忙不迭地走了。
大约就是忠正耿直的官员巨细无遗的行事风格吧?有明蕊长公主在,哪怕是何中奎,也不能拿齐家怎么样。
宽下心来,又抬抬腿走回自己精致漂亮的小官轿,觉得与自己的相貌地位很相称。然后继续焦心起自己的婚事来。——没想过启中。
启中怎么了?和他成不成亲有关系吗?启中在他成亲之前就是他的人。
早晚是他的人!
清明时节雨纷纷。
那说的是南方。云吾县这个地方清明的时候不下雨,干干爽爽、暖丝丝的。齐四放了沐休假,叫白守一带着启中到城外烟波池踏青。
启中喉咙的伤已经全好了,表皮上只留了一点胭脂痣似的小点,但他在齐豫嵩在的时候还是不怎么说话。
照月轩的院子里随着春日渐长,果然长出了千奇百怪的奇花异朵,只是一片梨树下光秃秃的。可他望着那些花啊朵啊,神色郁郁,连太阳也懒得晒。一次白守一盯着他练字觉得无聊,采了一大把花进来编篮子,他闻着花香味差点吐出来。白守一只当他闻不惯花香,把篮子丢在外面走的时候带回家去了。——怪好看的,丢了可惜,白守一说。
小竹君带出来两只风筝。一只燕子,一只鸳鸯。分别提在竹君和启中手里,飞到天上,飞得高了,旁边有个酸秀才以为他俩是一对,黏糊糊地吟诗:“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小竹君甜甜地笑:“先生可别乱说话,这是我家公子。”
秀才摇头晃脑,对小竹君拱手:“冒犯了、冒犯了。”
白守一坐在池边哈哈大笑。
启中也跟着笑了。
然后齐豫嵩也在一边搓着手皮笑肉不笑起来。
小竹君望了他一眼,“大人你来放会吧,我去洗两个果子等会吃。”
齐豫嵩笨手笨脚地接过风筝线,脖子和耳朵上染着可疑的粉红。看也不敢看启中一眼,只呆呆地顺着风筝线仰头,不扯也不动。线另一端的鸳鸯一会就落了。
“我去捡!”白守一在一边看得要睡着了,见风筝落了反而高兴,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启中穿着灰蓝色的小布衫,手里扯着一只燕子风筝,像个平凡的农家小少年。他用余光扫见白守一跑远了,小声问失了风筝的齐四:“你放这个?”齐四连连摆头,甚至退了两步,不知道在害怕什么。